陆夕眠回到家中时,天色尚早。
马车停到陆府门外,她撑着伞下车,迎面便见韩氏跑了过来。
大雨滂沱,韩氏的额发被风中裹挟的雨水打湿。
“你这孩子,进宫也不早些告诉我,万一又出了什么意外,你叫我如何是好啊!”
韩氏一边把陆夕眠往府里拽,一边把女孩冰凉的小手攥在掌心里捂热。
陆夕眠没有看清楚她的口型,不过大概也能知道韩氏在埋怨什么。
她笑着赔罪,连说了许多声是她错了。
她今日跟谢兰姝说了会话后,很早便离家。
等陆绥铮和韩氏起床要去找女儿,才被春桃告知说,陆夕眠早上便进了宫。
眼下时辰已过正午,快到酉时,多半个白天都没见着人回来,可把韩氏急坏了。
“有什么事不能等等再说?非要这下雨天往外跑?你不要以为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到处乱跑,知道吗?”
这话听着耳熟,陆夕眠愣了下,眼前浮现了某个人的脸。
不久前她才这样教训过那人。
“瞧瞧,这身上都湿了,快去换身干的来,你爹爹他等你好久了。”
陆夕眠去换了干净的衣裳,连杯水都没喝,立刻又去了正房。
一进门,屋中三人齐刷刷望了过来。
韩氏焦急地走过来,把她拉进屋子。
“在宫里吃饭了吗?饿不饿?”
陆夕眠摇摇头。
进了宫就去找人了,找到人后她又寸步不离,这一天过得混乱,悬着的心刚放下,被韩氏这么一提醒,她这才想起来一日食水未尽,有些饿了。
韩氏心疼坏了,“我已经叫小厨房去备下膳食,多少用些。”
“瞧这嘴都干得破皮了,你这孩子啊……”
她一边唠叨,一边又转身去给陆夕眠倒茶。
“阿娘你别忙了,让冬竹来吧。”
“来什么来,冬竹在雨中等了你挺久吧,都歇着。”
冬竹和陆夕眠无奈对视一眼。
韩氏是个好继母,还是个顶好的女主人。
好在不是什么劳苦的大事,陆夕眠做便由着她了。
自女儿进屋,陆绥铮便一直坐在主位,专心喝茶,并未插一句话。
他沉得住气,陆长缨却是跟陆夕眠一样,耐不住性子,藏不住问题。
陆长缨好奇得很,上下打量着陆夕眠,“说说,做什么去了?一大早就找不见人。”
陆夕眠没打算瞒着,便将自己去找宣王的事一五一十讲了来。
“宣王?”
她还没说完,陆绥铮便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见女儿点头,陆绥铮眉头慢慢蹙起,他没再说话,只是手中的茶杯放了下去。
陆长缨看了一眼父亲,没参透他是什么意思,又转回头继续跟陆夕眠打听:
“你说他烧得不省人事了?那你怎么处理的?”
“我没怎么照顾他,他过了会自己就醒了,看上去状态还挺好的。”
陆长缨稀奇地笑了声,“这倒是怪了,高烧还能靠睡觉自愈啊?这宣王的身子骨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殿下身子好着呢,不许你咒他。”
陆夕眠不高兴道。
从前她就听不得旁人讲宣王的不好,如今既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那她就更听不得了。
“哎不是,你讲讲道理,我说什么了?”陆长缨摸不着头脑,“父亲,我又说错话了?”
陆绥铮脸色凝重,没理儿子,只盯着女儿看。
“来来,喝点水。”韩氏端着茶过来,转头嗔了一眼陆绥铮,“你看你,孩子累了一天,让她歇歇。”
陆绥铮抿着唇,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
韩氏瞧着好笑,她送完水,又走回到陆绥铮身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肩膀。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按了一下,又别有意味地摩挲着她的两根手指。
他抬眸深深望了她一眼,韩氏红了脸,羞得将手抽了回去,坐回座位,不再看他。
陆夕眠将茶一饮而尽,擦擦嘴,打算认真地跟父母说说未来的打算。
正要开口,韩恣行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大侄子早啊!”
一屁股坐在陆夕眠的身边。
陆长缨爽朗地应声:“小舅舅醒啦!哟!您脸上这伤……又跟人打架啦?”
“嗨别提了,晦气。”韩恣行不愿多谈,对着上首位的男人笑道,“姐夫早啊!”
陆绥铮:“……早。”
韩氏一见弟弟就气不打一处来,陆绥铮给他面子,她可不给。
她冷嘲热讽:“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