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放下凉糕,饮了些消食的酸梅汤,便继续核对名册。
置办义卖会说得容易,却不简单。
先说该邀哪些人。
有心的京城权贵不少,却不可能人人都邀。此番义卖会是为了集财,故而只能婉拒一些族中式微有心无力之人。
倒是可邀些城中有名的大商户,这些商户手中有的是钱,也乐意借此次义卖会博个美名,如此一来倒也算得上是互惠互利两全其美。
再者,义卖会筹措的银两该如何管理处置又是难题。
好在大慈恩寺的了空主持常年在城郊悲田院主事,精于此道,谢纾又请了户部协理此事,明仪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一切准备就绪,三日后,义卖会如期而至。往日清净的佛寺,因这场义卖会热闹了起来。
来客自是少不了明仪的熟人。除却姜菱、程茵和程之衍之外,崔书窈与裴景先也厚着脸皮来了。
何以说崔裴二人厚脸皮,是因为之前明仪考虑到崔裴二人在偏远之地过得清苦,手头没有多少余钱,并未给二人下帖子请她二人来义卖会。
此次崔裴二人却借着崔书窈母亲晋安大长公主的名头来的。
明仪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崔书窈死要面子的心情。
此番义卖会是为着正事,明仪也懒得同她置气。
只是见到崔裴二人那一刻,莫名泛起一阵干呕之意,抬手掩唇。
崔书窈见明仪这副样子,扯了扯嘴角干笑:“我知殿下讨厌我,但是殿下不至于看见我就吐吧?这么多人在,好歹做个表面功夫。”
明仪:“……”她也想做点表面功夫,可方才她是真想吐,没忍住。
待客人到得差不多了,云莺扶着明仪在清风院主殿上首落坐。
清风院主殿原是寺内众僧人每日晨起诵经之所,地方大而宽阔,能容纳的人多。且因着大殿四周封闭,在殿内说话听得格外清晰明了,故而明仪将义卖设在此处。
明仪事先命人在殿内四周设了席位,又在中间用木料垫了个高台,一会儿唱卖便在这高台之上进行。
这次参与义卖之物,多是在座权贵私下割爱捐赠的,其中不乏金银首饰、名家字画及绣品之物,品类繁杂,明仪光是整理编排便耗了好几晚。
义卖会上未分男宾席及女宾席,只按着亲近关系就坐。
程茵本在长兄程之衍边上坐得好好的,但她仔细一瞧,自己坐的这位子,恰恰好就在自家长兄和姜菱中间,生生将他们隔开,恍如人形大油灯般碍眼。
见此,程茵起身跑开,改坐到了明仪身边。
程茵坐定后,不由感慨了一番:“还是坐在殿下身边好,不必担心当大油灯。”
“……”
夫君久不在身侧陪伴的明仪嘴角僵了僵,往程茵嘴里塞了粒酸梅,示意她闭嘴。
程茵被酸得直闭眼:“这么酸你方才怎吃得下去?”
明仪抬手揉了揉犯晕的脑袋:“眼瞧着入夏暑热,酸梅解暑。”
程茵心道:眼下这天也没多热啊。
众人都坐定后,程茵环顾了一圈四周,未瞧见谢纾的身影。
“摄政王今日不来为你捧场?”
明仪轻咬了口酸梅:“他这几日忙着呢,听乘风说已经连着几日未合眼了。”
这回谢纾倒是仔仔细细完完整整地把事由告诉了她,确实抽不出身来,明仪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况且这次义卖会谢纾也出力不少,既有急事过不来,她也不强求。
义卖会开始。
由大慈恩寺的了悟禅师负责唱卖,了悟禅师一张圆盘脸,长得和气嗓门也大,还能说会道的,倒没让气氛冷下来。
“让诸位施主贵客久等了,老衲不才,今日为着江南道受灾的百姓在此义卖,种善因得善果,还望诸位多多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