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出口,谢纾久久没应。
明仪微垂着眼,开始后悔,后悔主动去试探他的心。
明明从前已经碰过壁了,为什么还要再去试一次?
谢纾沉着眼,似是想到了爱善的主人与妻子的结局,长久静默。
很久之后,他才开口:“随意,若你喜欢的话。”
这个答案实在模棱两可。
他答应了,又好似并非心甘情愿。
明仪深知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但不知怎么地那一刻起了非把瓜强扭下来尝一尝的心思,执拗道:“本宫喜欢,非要叫它爱仪,它就只能叫爱仪。”
她本想堵一堵谢纾,却不想谢纾听见她这般无理,反而笑了,极为纵容地应了声。
“成。”
明仪一时迷惑,弄不清谢纾究竟是何意。一会儿随意,一会儿成的。
可她尚来不及仔细思考,谢纾忽扯了扯马绳,爱仪在他的指引下快步奔了起来,奔出了马场。
有风在明仪耳边呼啸,她紧张得抓住谢纾的衣袖:“做什么去?”
谢纾只道:“出去转转。”
明仪:“去哪?”
谢纾:“去见殿下没见过的风光。”
树海、瀑布、断崖、云海……
整整一天,谢纾骑着马带着明仪跑遍了这些自小锁在宫墙里的明仪只在画中见过的奇景。
马蹄踩过溪流溅起水花,奔走在各色她想见却从未见过的风光中。
明仪脸红扑扑的,异常愉悦。
她问谢纾:“你为何要带我去这些地方?”
谢纾直白地告诉她目的:“哄人。”
明仪这才想起,眼下她还没彻底原谅谢纾。
“本宫也不是特别难哄。”明仪决定看在谢纾这么“不想失去她”,用心又用身的份上,勉为其难给他一次机会。
谢纾不语,只心道:也不好哄,费时费力,比冗杂政务还难处理。
他决定下回定要谨慎,不可随意再惹恼“祖宗”。
天色渐暗,二人骑着马自京郊山林回程,路过沿街夜市。
临近黄昏,临街夜市格外热闹,人潮涌动,小贩叫卖之声四起。有卖古玩、饰品、胭脂的,亦有不少卖吃食的。
胡饼的芝麻香混着面汤热气飘散在空中。整条街满满都是烟火气。
明仪一惯过着“仙气飘飘”的精致日子,自是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见到那卖吃食的胡人“哗哗”甩着飞饼,惊叹得张了张嘴。
谢纾将明仪轻轻从马背上扶下来。见明仪眼睛盯着飞饼,便问:“想尝尝?”
明仪使劲摇头,她刚刚才看见那甩飞饼的胡人指甲缝里的黑泥。
明仪立刻对飞饼敬而远之,她明仪就是饿死也不吃黑泥飞饼。
她转而又跑去看人捞金鱼。
明仪平日见多了马球、捶丸、双陆之类的贵族游戏,对这种她未见过的民间戏耍十分好奇。
凑近去看,只见一众人围在一个石子砌成的小池边上。
一边的摊贩叫卖着:“捞金鱼,三文钱十次,捞着几条给几条。”
时下金鱼算是稀罕物,在寻常百姓家中并不多见,多为达官贵人赏玩之用,物以稀为贵,故而一条金鱼最少也要二十文,花色罕见的甚至可以卖到五两银子一条。
三文钱捞十次,即便十次里头,只捞中一次都能赚上一倍,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只不少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虽说三文钱能捞十回,不过捞鱼只能用小贩特制的网兜。那网兜不过小茶碗大小,网口又浅,金鱼身小灵活,每每将其逼至网内,它“呲溜”一下拍拍鱼尾巴,便溜走了。
一些捞了几次捞不着的人开始抱怨:“这么小的网兜,能捞着鱼就怪了,我看你这就是骗钱的玩意!”
那捞金鱼的摊贩回道:“客官此言差矣,那是您自个儿不会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