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不兴文字狱,这些打油诗一度传得街知巷闻,连七岁小童都能背上几句。
一切都因崔裴二人而起,可偏偏他们从来没有指名道姓,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倾诉爱慕之情罢了,外头的谣言都是别人传的,与他们无关。
今时不同往日,自父皇走后,明仪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明氏又因三王之乱元气大伤自顾不暇。
再加上自明彻继位后,裴相势大,无人会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罪名问罪崔裴二人。
当时京兆府逮过十几个传谣之人,可事情早已传开了,光逮那几个人也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
越是遮掩压制大家就越坚信是真有其事,越是不让说的大家越喜欢添油加醋地在私下到处传。
原本向小皇帝提出有意尚公主的世家纷纷沉默,仿佛沾到她就会变得不幸似的,她的婚事被搁置了下来。
婚事被搁置后,裴景先还曾对明仪出言不逊:“殿下那般高傲,连一个眼色都不肯给我,可你看现下,我不要你,别人也不会要你。”
“要什么要?我看你要点脸吧?瞧瞧你磕碜那样,谁给你的脸觉得本宫会看得上你们这群倭瓜。”明仪一如既往地开口回敬了回去。
嘴上强硬,可她心里也是有委屈的,深夜躲在屋子里,眼眶积满了泪水却死撑着没让眼泪往下掉,骄傲地把自己难堪、狼狈的样子统统藏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就在裴景先说完“别人也不会要你”的第二日,她和谢纾就出了事,谢纾“要”了她,并欲与她成亲。
明仪接连出事,京城关于她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多是些不好听的。
谢纾不声不响处理了那些谣言,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短短半个月之内,京城再也听不到关于她的半点谣言。
所谓风水轮流转。
明仪成亲前夕,裴景先因私废公,遭到了御史弹劾,被下令调去了陇西偏远之地,名为外放,实为贬斥。
崔书窈先前所说的一切都应验在了她自己身上,她对夫君“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现下裴景先要去经历“风雨”,她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受苦的。
这两人马上就要滚出京城了。可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
崔书窈离京前还不忘借着给明仪送新婚贺礼的由头,到明仪跟前阴阳怪气。
“虽说摄政王一直以来都对殿下你无意,不过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多少会看在那晚与殿下欢好过一场的份上,好好疼爱殿下,断不会轻易厌弃殿下。”
这是在暗讽她和谢纾这桩婚事来路不正,顺带着咒她嫁给谢纾后会不得善终。
明仪气笑了,新仇旧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一时赌气口不择言。
“谢纾的确很疼我,别看他平日一惯从容沉稳,一对上我就变了样,那是阴天风一大就怕我着凉,出了太阳又怕我晒着,对我紧张得不得了。”
“他这人心思藏得深,表面上看似对我无意,实则心里只有我一个,此生非我不娶。”
“那道赐婚圣旨就是他亲自跪在陛下面前苦苦求来的,为的就是能早日迎娶我为妻。”
“昨儿他还同我说,一见不到我,他就寝食难安,恨不得将我变小收进香囊里,日日佩戴在身。”
“他这般肉麻粘人,我都快腻歪死了,可他求我千万别厌烦他,他只是太爱我,想同我永不分离罢了。”
“我和谢纾好得很,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就安心和你家那块倭瓜去偏远之地共度风雨相亲相爱吧。”
崔书窈越听脸色越难看,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甘心地掐着手心,最后灰溜溜地跑了。
当时的确解气,只明仪也没想到,三年前胡乱编来气崔书窈的那几句话,如今却成了祸根。
崔裴二人在偏远之地呆了三年,前几日裴景先奉诏回京述职,崔书窈跟着一起回来了。
崔书窈一回京就给她送了拜帖,说是许久不见,十分想念明仪,想拜见明仪。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往日有仇,近日有怨,就不必再见面了。
明仪回绝了崔书窈的拜帖。
哪知崔书窈又派人来长公主府说:“我家夫人说了,殿下不收这拜帖也无妨,反正过些日子陛下要给摄政王办接风宴,大宴群臣贵眷,届时大家还是要碰面的。殿下可别因为怕见她,连自己夫君的接风宴也躲着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