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晨要坐下,赵夏意便将东西放下扶着他坐下,然后说,“你住在这里平时想躺下也不容易啊。”
“一般不躺。”许沐晨说,“要么大家互帮互助。”
赵夏意便打量了一眼,这帐篷里头的草毡子可不少,很多像许沐晨这样或多或少受了伤的。
只是这里面闷热,哪怕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大夏天的在这里住着实在不是好体验,对他们养伤也不好,所以才挨个打电话让人来接吧。
赵夏意问,“他们也都有人来接吗?”
“并不是。”许沐晨摇头,“下午会来车把他们接走,大部分要回驻地医院继续治疗,不能在这边继续占用医疗资源。只有军官他们挨个打电话了,若是没人来,也会和其他人一并送走。”
这下赵夏意懂了,那些战士没办法,但能做到军官的一般条件能好些,军属来了自行带离,还能减少占用公共资源,属于做贡献。
赵夏意道,“我爸厂里的车明天回去,如果有回丰城的我们可以一起带回去。”
反正养伤在哪不是养,能回家多好,反正各地也都有医院。
许沐晨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说,“我去问问,一共几辆车?”
“三辆卡车。”
在这种环境下也就不要要求什么条件了,在这里伤的太重的也没有,多半就是和许沐晨这样被倒塌的东西砸了的。说严重也不致命,总归有影响。
赵夏意这会儿才有空问许沐晨怎么伤的。
许沐晨轻描淡写的说,“救人的时候碰上余震被横梁砸的。”
他没说当时情况多么危急,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那时候正是余震,每次救人最害怕的就是碰上余震,若小还好,一旦余震高了,原本破碎的建筑物会二次倒塌,非但加重救人难度,救援的人甚至都会有危险。
然而赵夏意却不想被糊弄,眼睛盯着他说,“那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许沐晨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很认真,并不是好奇,只是想搞清楚他怎么伤的。
许沐晨突然笑了一声,“都过去了,不提了好吗?”
赵夏意盯着他没说话,许沐晨笑不下去了,便开口讲那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末了还道,“你看我就是腿断了胳膊断了,因为伤口都很齐整,打了石膏很快就能好了。”
赵夏意吸吸鼻子,“那,那天的人就出来了吗?”
说完她就见许沐晨神色黯淡了,他难受道,“没有,余震后重新救人,可里面的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生命是沉重的,在灾难面前不值一提。
一场地震,多少人家破人亡。平安和顺都成了奢望。
赵夏意不敢深想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情形,她只想抱抱眼前的男人,“会好的。”
她看得出来许沐晨恨自责,估计想的是他再快一些那里面的人就能活命,可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他也只是一个人,在余震来临前能做的也太少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天灾,天灾无情,你只是一个人,你已经尽了你最大的努力做了你应该做的事,这些天你救出来那么多人,那些人肯定也都感激你,感激你挽救了他们的生命。哪怕只挽救了一个人的生命,你的付出就是值得的。我们无愧于心,就不要自责。”
许沐晨嗯了一声,终究担心影响不好松开了她,“会好的。”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这片土地上的群众说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当重新扒开废墟摸着里面的人冰冷的胳膊时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在废墟中被掩埋艰难的求生,甚至在施救前还和许沐晨说话,说钦佩他们这些解放军,说出来后以后想当兵保家卫国。
然而年轻的生命没有那个机会了,对方年轻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这场灾难当中,再也没有机会看看外头的天了。
许沐晨敛去心中的悲痛深呼吸一下,就像赵夏意说的,一切都会好的,起码到了现在,各处开始了后期的援建工作,这座城市再过上几年又能恢复以往的繁荣。
到了中午赵夏意拿着饭盒子跟着许沐晨去外头打饭,不过因为赵夏意是背着煎饼来的,所以赵夏意就打了一饭盒子的菜汤回来泡煎饼吃。
赵夏意把包垫在地上,将饭盒子放在上头,俩人就坐在蒲苇席上吃饭。
赵夏意拿的煎饼不少,想了想给俩人留出三顿的,剩下的给其他人都分了。
许沐晨看着她忙完了,才一起吃饭,“你带的营养品……其实我吃不上。”
赵夏意点点头,“下午问问有哪些需要的人就给他们吧。”
她顿了顿,“可以问问给小孩子喝,尤其是小婴儿。”
在这样的环境下大人生存不易,小婴儿就更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