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躺我腿上舒服么?

郁溪有点懵:“学沫是什么?”

这些新兴名词,她在学校也听同学说过,学霸学渣她都知道,但学沫是什么?

江依说:“学沫就是比学渣更渣一点,连渣都不剩,风一吹,都成沫了。”

郁溪懂了:“你是吗?”

“我是啊。”江依假装哀怨的捧着脸:“要不我怎么在台球厅当球妹呢?你可千万别学姐姐。”

她一挥手:“走,给学沫姐姐个机会,请学霸妹妹吃汉堡去。”

郁溪说:“我请你。”

“你这小孩儿。”江依伸手在郁溪头上揉了一把:“反正你在祝镇也待不了多久了,就当给姐姐一个表现的机会,行不行?”她又笑嘻嘻说:“苟富贵,勿相忘,”

郁溪说:“你这些话哪里学来的?”

“电视啊。”江依挺得意的笑着眨眨眼:“是不是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姐姐也不是只会打台球的好吗?”

m记离郁溪的高考考点不远,两人说着话就往那边走。

昨天郁溪输完最后一瓶消炎的药后,就已经出院了,过段时间去镇里诊所拆线就行。但今天考完最后一门已经下午了,早已没回祝镇的车了,江依就打算带郁溪在市里小旅馆住一晚再回。

两人往m记走的时候,路过一公厕,郁溪说:“我想上厕所。”

江依说:“行你去吧,门口等你。”

郁溪进去以后,江依把手机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来看了一眼。

一片安静。

叶行舟还是没找她。

江依舒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叶行舟什么时候会找她,也不知道叶行舟找她后打算拿她怎么办。

但至少今天,叶行舟应该不会找她了。

至少今天,她暂时不用想这些了。

郁溪从公厕出来的时候,江依正叼着根冰棍蹲在地上逗猫。

不知哪儿来的一只三花猫,头圆圆的很可爱,江依把火腿肠掰碎了丢地上喂它:“喵。”

叫得惟妙惟肖的,连猫都抬头看了她一眼。

猫吃饱了脾气就很好,任由江依摸了摸它的头,还围着江依脚边蹭了两蹭。江依笑着说:“乖啊。”

猫叫一声走了。

江依站起来,看到双手插兜站她身后的郁溪吓一跳:“怎么不叫我?”

郁溪说:“看你会儿。”

或许别人不会懂。

她的人生,八岁前充斥着尖叫和撕扯,八岁后充斥着冷漠和回避。

而现在,有一个她熟她信的人蹲在地上逗猫,猫懒洋洋的,人也懒洋洋的。身边有车开过,是祝镇很少听到的呼啸声,好像带着时光一起,瞬间就往前走了很远。

路灯在这一瞬点亮,照亮那人的脸,那人的眼,那人的发。

这是郁溪人生中难得美好的一瞬间,她可以安安静静在这里站很久很久。

直到那人起身,把手里一根有点化了的冰棍往她手里一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连指尖都透着温存:“小孩儿,乖啊。”

郁溪慢慢走着,舔着手里的冰棍。这冰棍和祝镇的不一样,不是加了点糖精的白水冻成的,而是有一种浓厚的奶味。

她吃冰棍的方法和江依不一样。江依嘬了两口后就开始咬,嘎嘣嘎嘣的,一副快意享受的潇洒姿态。而她不,她一点一点慢慢舔着,让那点奶味在嘴里化开。

然而就像所有美好的事都会落幕,冰棍她舔得再慢,也总有舔完的时候。

还是江依笑着把小木棒从她手里抢过去,上面深深浅浅都是郁溪的牙印。

“小孩儿有这么馋么?”江依笑她:“姐姐再给你买一根。”

郁溪摇头:“不用。”

她想抓在手里的,本来也不是一根冰棍。

m记很快走到了,在暮色中亮着暖黄的光。

江依一偏头:“进去么?”

郁溪其实有点紧张。

就像江依猜想的一样,郁溪从来没吃过汉堡,郁溪从来没零花钱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祝镇根本没这东西。电视里偶尔会出现的m记广告,欢乐的明亮的洋气的,让汉堡这东西变成了外面世界的一种象征,一个符号。

郁溪曾无数次幻想过,汉堡会是什么味道。

面包应该像馒头一样是软的。炸鸡应该是脆脆的香香的。

这会儿她站在门口,随着进进出出的人开门关门,店里已经飘出一股从没闻过的浓郁香气,敲打着她的胃。

“你紧张什么?”江依笑着拍了下郁溪的肩:“是你吃汉堡又不是汉堡吃你。”

郁溪跟着笑了笑,青涩的不好意思的。

江依看得心里一暖又一疼。

要是郁溪生日那天,她的汉堡送出去了该多好呢?偏偏那天叶行舟突然出现,汉堡掉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

江依柔声叫郁溪:“那我们进去吧。”

郁溪正点头的时候,突然有人叫:“江小姐——”

江依心里一抖。

她从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在祝镇认识她的人都叫她“依姐”,“江小姐”这个称呼,可真是久违了。

江依心砰砰跳着时,就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中年男人,挺陌生的,又觉得在哪见过。

江依记人的本领还行,她很快想起来——这是郁溪受伤那夜,送她们从祝镇来市里的司机。

江依一把抓起郁溪的手腕:“快走。”

转身就是一条马路,这会儿明明是红灯,江依平时软塌塌的一个人,动作却奇快,抓着郁溪的手躲着车流,很快跑了过去。

来找江依的司机一愣,他显然没想到江依会跑。

市里不像祝镇人那么少,尤其这会儿傍晚,正是下班的时候,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两个女人目标又小,钻进人流,很快找不到了。

郁溪感到江依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都在抖,她反握住江依的手稳住她:“那人谁啊?”

江依送她来市里那夜,她伤得不轻晕乎乎的,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没看清那司机长什么样。

后来她也问过江依,大晚上的江依从哪找来的车。

江依特得意的一撩长卷发:“客户。”

郁溪气闷闷的说:“你客户这么厉害的吗?”

江依更得意了:“那当然,姐姐认识厉害的人多了,姐姐可是在好几个台球厅当过球儿姐。”

郁溪就不说话了。

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是因为,开汽车的客户和一穷二白的她之间,划出一条深深的鸿沟。

她十八了,可和不知多少岁的江依之间,还是隔着这样一条鸿沟。

她在这头,江依和她所谓“厉害”的客户在那头。

无奈的少年人在这头,对生活很有办法的成年人在那头。

郁溪闷闷的想,等我考上大学,我会变成比你所有客户更厉害的人。

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

在郁溪心中,江依就是那个对什么都很有办法的成年人,她从来没见过江依这副失魂的样子。

江依抖了抖唇,勉强扯出一个笑:“债主。”

郁溪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