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则怎么敢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就算他换了副身形,他也能嗅出那股独属于陆清则的味道。
只是他不敢确定,这到底是又一场梦,还是他已经在不堪的折磨中神智失常,产生了幻觉。
直到陆清则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的一瞬。
熟悉的清浅双眸嵌在一张平凡的脸上,他突然就明白了。
宁倦忍耐着,看陆清则在他面前装疯卖傻,看他故意装得粗鄙不堪,陆清则跌入他怀中的一瞬间,他如获至宝,恨不得就那么将他抱回宫里。
但他已经等了三年了,还有什么忍不得的。
不过他也确实忍不了那么久,能够容忍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宁倦解开披风,把陆清则全身一裹,兜头罩脸盖住。
旋即略一俯身,将陆清则抄抱起来,像一只捕猎成功,又害怕猎物被人觊觎的狼,急不可耐地叼着他,大步走出了客栈。
长顺下午被吩咐了无数让他错愕的指令,这会儿刚安排好,带着御驾赶到,就看见陛下将一个被裹在披风中的人横抱了出来,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客栈周遭遍布锦衣卫,住客早就被挨个带走审问,这会儿客栈掌柜的也被带走了,每个人都不敢吱声,垂着眼当没看到。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下午让他准备的那些……又是要做什么?
还有这人,难不成是白日里那个背影像极了陆大人的人?
长顺心里有无数疑问,但看着陛下明显不太正常的样子,又不敢问,只能把疑惑吞回肚子里,眼睁睁看着宁倦抱着人,钻进了马车里,从马车中传出两个字:“回宫。”
顿了顿,又三个字:“稳一点。”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赶得并不快,力求稳当。
长顺跟在马车边上走着,低头在马车窗边汇报:“……您吩咐的事,已经交代下去了,三日后便能准备妥当。”
宁倦冷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外界,只小心掀开披风的一角,又确认了一下。
陆清则还在。
大概是睡得不怎么舒服,陆清则的眉心紧拧着。
他伸指抚开陆清则的眉心,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指尖压抑地发颤,胸口澎湃着某些黑暗的念头,又只能死死抑制住。
抵达宫里的时候,徐恕已经先一步等着了,见皇帝陛下的御驾终于回来了,不满地发牢骚:“陛下,我正试新药呢,突然把我叫过来,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也不说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您预感到自己无坚不摧的身体要病了?”
长顺听得一额头冷汗。
他见过的敢在陛下这么无礼的,现在要么死了,要么在北镇抚司关着,正生不如死着。
也只有徐恕和陆清则敢这么肆无忌惮了。
但今日陛下行径极为怪异,看起来比往日还可怕了无数倍,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陆大人被人刺杀,陛下血洗燕京那会儿。
徐恕又不是陆清则,敢这么在陛下面前说话,恐怕要吃教训。
徐恕瞅着长顺挤眉弄眼的提醒,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怪异,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十分光棍,见尊贵的皇帝陛下不仅不搭理自己,还半天都没从马车里出来,正想再次开口,充当马车夫的侍卫掀开厚厚的马车帘子。
宁倦怀中抱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时候徐恕才发现,不是宁倦不搭理自己,或者脾气变好了,而是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怀里的人身上,一丝眼神也没空分给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在意他的态度如何了。
除了陆清则,徐恕还没见宁倦这么着紧过谁,下意识地踮起脚,想瞅一眼那是何方神圣,那人却被披风裹得严实,别说脸了,一丝皮肤也没露出。
宁倦看也未看周遭的人:“进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