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准备下手了。
陆清则等的就是他们。
借他们的手,既能脱身,还能让宁倦有理由对那些盘踞在京城已久、不好动的王公贵族下手,一石二鸟,也是他能为宁倦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此后万里江山与他再无关,他只是渺小的一员平头百姓。
按着宁倦的吩咐,离开漠北后,车队本来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
但陆清则却生病了。
也是在意料之中,漠北的天太冷,纵然侍卫们将他看得紧紧的,他还是不幸染了风寒,吃了徐恕给的药,也没见好,反而因着行途匆匆,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停靠回程的驿站,暂作歇息。
见陆清则的风寒愈重,领头的侍卫担忧不已,生怕这位娇弱的陆大人就这么把自己烧没了,派人到处找了一圈,请来位郎中,开了副药,陆清则喝下去后,便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因着出发前被郑 隐晦地提醒过不要太靠近陆大人,众人也没敢在他的房间里待着,都在门外守着。
守着守着,不知怎么就集体犯了困。
等察觉到屋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寒冬腊月的,屋内不知何时打翻了油灯,火烧得极旺。
艳丽的火舌舔舐着断裂的横梁,滚烫的火浪呼啦啦蔓延过来,木梁不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猛烈的热浪让人丝毫接近不得。
火势这么猛,那屋里的人……
所有侍卫的脸当即就白了,嘶吼起来:“快,快救火!陆大人还在里面!”
然而已经晚了。
消息加急传到京城的时候已是半夜,宁倦正在批阅奏本。
那几个字入耳的瞬间,他脑中陡然“嗡”地一声响,大脑一片空白,等找回那一丝理智的时候,才发觉他手中的笔已经掉到了书案上,朱红的墨在奏本上留下几道不匀的红印子,血一般刺眼。
后背一阵一阵地窜着凉气,手指冰凉发软。
宁倦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没能从喉间挤出声音。
长顺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看宁倦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的惨白脸颊,声音发抖:“陛、陛下……”
他从未见过小陛下这样的脸色,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下一刻便要坠倒。
宁倦其实是很茫然的,有种坠入水下,双耳被水封堵住的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像水面之上发生的,他能隐约听到声音,却并不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嘴唇却先一步动了:“备马。”
长顺心惊胆战,无比担忧宁倦现在的状态:“陛下,等、等那边再传消息来罢,您……”
“备马!”
长顺一下将话咽了回去,脑子里也是一团糟,反复回响着来禀报的侍卫的话。
驿站走水,陆大人在里面,没能救出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白日里才传来消息,说再有两日就能到京城了。
长顺惶惶然想,陛下该得……多伤心啊。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冰冻的水取不出来,侍卫们一桶桶地提着雪试图浇灭火势,均以失败告终。
驿站许多地方都被放了易燃物,还被泼了油,烧起来便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