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虽然会负责监视保护他,但尚留存一线距离,不会偷听他和旁人说话,这也是陆清则还能容忍一下的原因。
天色将晚时,范兴言带着个小厮,拎着从江右带来的特产和补药来了陆府。
到了书房,见到陆清则,就是一声叹:“怀雪啊,这到底是……”
陆清则看他愁眉苦脸的,比他自个儿还发愁,忍不住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没事,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他只要在高位,就会遇到这样的事,这也是他从前不想当权臣的原因。
范兴言犹自愤愤不已:“我从前当御史,众人齐心协力,声讨权奸,但从未想过,言语亦如刀,会扎向忠贞之臣!”
陆清则安慰他:“听说你回京,我就特地泡了菊花茶等着了,喝吧,降降火气。”
范兴言:“……”
跟着范兴言一起来的那个小厮忽然笑了一声。
陆清则方才不怎么说话,便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毕竟范兴言此人,官位虽然越来越高了,排场却不大,从来不带小厮,他还以为这是宁倦不放心范兴言来找他说话,安插在范兴言身边的。
听到这一声笑,忽然感觉有些耳熟,忍不住仔细看过去一眼,顿感惊愕:“段凌光?”
穿着身灰扑扑小厮衣裳的段凌光抬起头来,笑道:“同乡,好久不见啊,要不要也给我倒杯茶?我火气不大,不用喝菊花茶。”
陆清则看看范兴言,又看看段凌光,瞬间了悟。
八成是京城的流言飞到了江南,段凌光担心他被小皇帝砍了脑袋,打探到范兴言要回京,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范兴言,混进钦差队伍,一同来了京城。
范兴言更惊讶:“没想到你们二人还真认识。”
陆清则笑笑道:“毕竟是同乡。”
段凌光摘了帽子,扭头看了看范兴言:“范大人,能让我和陆大人单独说说话么?”
范兴言犹在复杂的情绪之中,点点头。
陆清则便领着段凌光,走进了书房旁侧打通的小暖阁,平时陆清则处理公务到太晚,懒得回房睡了,就睡在这里。
一进暖阁,段凌光就唏嘘道:“我说什么来着?狡兔死走狗烹,就是没想到,轮你轮得这么快。”
陆清则捏捏额角:“也不是那么回事。”
顿了顿,他道:“之前在临安,没来得及和你道别,抱歉,没想到会连累到你。”
“不妨事,那位郑指挥使没对我用刑。”段凌光跟在自己家似的,拉过椅子坐下来,“倒是你,被发现后,你家小皇帝没怎么你吧?”
陆清则想起那混乱的一夜,静默了一下,选择跳过话题:“你是怎么说服范兴言带你回京的?”
“江右重建,需要许多木料以及医药粮食,”段凌光颇为自得,“我这些年暗中经商,商行里颇有盈余,以低价去接触了范兴言,与他认识了,他对我便颇有好感,觉得我是个侠商,听说你在京城的事了,我便说我与你是旧识,但得罪过郑指挥使,想进京来见见你,他就答应了。”
说完,他啜了口陆清则给他倒的茶,抬抬眼:“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离开临安后,我发现有人盯着我。”
陆清则眼皮跳了下:“陛下的人?”
“也没有其他可能了。”段凌光道,“你家小皇帝的独占欲和控制欲,可比你想象的多多了,不过他在你面前大概藏得不错。”
陆清则嘴角扯了一下。
不,他已经开始感受了。
段凌光看他诡异的沉默,忍不住嘶了一下:“不会吧,当真变师尊文学了?”
陆清则:“?”
段凌光看他纯然而迷惑的眼神,几乎有点不忍心给他解释,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那个,我冒昧问一下,你对你家小皇帝,有没有什么,除了师生情之外的其他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