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清则喝完粥,捧着长顺端来的浓黑苦药,正漫无目的地思考能不能建议徐恕多做点药丸的时候,宁倦便回来了。
少年帝王还穿着颇为正式的玄服,浑身裹挟着几分从外头带来的寒意。
也可能是他自个儿散发出来的。
陆清则丝毫不奇怪宁倦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心里一叹:就不能有让他意外一点的发展吗?
宁倦俊美的脸容紧紧绷着,显得有些冷峻,进来先仔细看了看陆清则的脸色,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缓了缓:“比昨日好些了。”
陆清则由着他忙活,低头喝药。
宁倦也不说话,就站在床边等他喝药,看他雪白的喉结清晰地滚动了几下,眸色微暗,一时心底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个可惜的念头:怎么就这么乖地把药喝下去了呢?
若是陆清则嫌药苦,不愿意乖乖喝药,他就可以给陆清则喂药了。
不是在陆清则意识不清时喂,而是在他清醒的时候。
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眸惊诧地瞪大时,应当也漂亮得很。
隐秘而阴暗的念头无声膨胀着,光是稍微遐想一下,血液都在翻沸。
宁倦摩挲了一下指尖,轻轻地呼出口气。
等陆清则喝完药,宁倦坐下来,看他依旧面带病色,唇色苍白得很,本来气冲冲地回来想问的话,到了口也不由得柔和下来:“老师怎么刚醒就想出宫了?”
陆清则放下药碗,慢慢道:“果果,后宫重地,外人本就不该常住。”
宁倦想也不想地反驳:“老师不是外人。”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陆清则刚醒来没什么味觉,都被苦得舌根发麻,只能捻了颗蜜饯含着,难得说话还口齿清晰,“但我不希望樊炜那样的误会再出现,影响到你的名声,你是皇帝,言行都会被记载成册。”
宁倦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想要将心里的话倾吐而出,勉力克制住:“我不在意。”
陆清则淡声道:“你可以不在意,但我在意。果果,这种风言风语,无论是影响到你,还是影响到我都不好。”
见宁倦瞬间沉默下来,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陆清则决定将话再说开一点:“往后我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了,也不好和人家解释。”
长顺:“……”
长顺屏息静气,默默背过身,面对墙壁,当自己是空气。
宁倦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清则。
分明气息如蜜,但陆清则是怎么用那么柔软的嘴唇,说出这么刀子似的话的?
或许是因为高热退下去了,陆清则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昏睡了两日,又清减了几分。
这些在克制着宁倦的情绪。
陆清则不闪不避地直视他的眼,嘴唇又动了动。
宁倦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陆清则再多说一句他不喜欢的,他可能就当真再也遏制不住情绪了,在陆清则的话出口之前,倏地起身甩袖,大步离开了寝殿。
长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面壁状态解除,探过脑袋来,见陆清则直面着宁倦的怒气,还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儿,又吃了个蜜饯,忍不住苦着脸道:“陆大人啊,您就别惹陛下生气了……”
陆清则觉得有意思,微笑着看他一眼:“我说了什么很令人生气的话吗?”
长顺语塞。
按常理来说,是没什么,但是陛下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