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想让他帮忙带几句话给卫樵吗?
卫鹤荣忽然站起来,低俯下身,靠近了陆清则。
附近锦衣卫一阵紧张,就想冲过来阻止。
陆清则抬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动手,冷静地看着卫鹤荣靠近,在自己耳边低不可闻地说了声:“陛下对自己都那么狠,对别人自然会更狠。”
“当年阉党除灭后,又有了卫党。”
“皇家恩情薄弱,陆大人,小心别成了下一个卫鹤荣。”
陆清则静默片刻,揖了揖手:“卫大人,告辞。”
卫鹤荣站直身,坦然地任由锦衣卫冲上来,将他钳制住按走。
直到风风火火的锦衣卫带着卫鹤荣走了,吏部还是鸦雀无声的,每个人都缩着脑袋,当自己不存在。
外头又飘起阵秋雨,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真变天了。
陆清则思索着卫鹤荣最后说的那几句话,自个儿撑起伞,拿起进宫的牙牌,走向宫城。
秋雨细密密的,风一吹就斜过来,撑着伞也不是很有用,慢吞吞走到南书房时,陆清则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宁倦正在和郑 说话,见到他一身寒气地走进来,脸色顿时就变了,快步过来,脱下袍子将他整个人一罩:“长顺,让厨房送姜汤来!”
长顺赶紧跑出去叫姜汤。
宁倦把陆清则整个人都包起来了,脸色不善:“老师要进宫,差人坐马车进来就是,当心又生病了!”
陆清则当没听到,往郑 那边瞟了眼,正好和偷偷望过来的郑 对上,朝他笑了一下,看郑 挠着头,也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就猜到郑 是来报告什么的了。
他从容地坐下,淡定道:“不妨事,陛下和郑指挥使聊完了吗?”
郑 才一五一十地向宁倦复述完陆清则和卫鹤荣的那场谈话,心里发虚,闻声腾一下窜起来:“聊完了聊完了,陛下,臣先去处理后续事宜了!”
说完就跑。
厨房的姜汤也送上来了。
陆清则喝了口辛辣的姜汤,眉尖蹙了蹙,不是很喜欢这个刺激的味道,但喝下后的确有效,浑身热腾了起来,驱散了寒意。
他撩起眼皮:“看来陛下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宁倦脸上的笑意一滞,语气淡漠下来:“卫樵既已是将死之人,早死晚死也没有区别。”
陆清则摘下脸上冰凉凉的面具,脸色浮着些许受凉后的苍白:“陛下从前和卫鹤荣感同身受,现在就不可以了吗?”
宁倦看着他苍白的脸颊,语气不由得软下来:“老师,这不是一回事。”
“卫鹤荣也算救过我一命,”陆清则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若是当年没有他,我恐怕也醒不过来。”
宁倦蹙着眉,良久,还是妥协让步了:“依老师的,我会派人将卫樵送去云峰寺内看管。”
左右也是个将死之人,犯不着因着他,和陆清则起什么争执。
听到宁倦松口,陆清则也没有很高兴,垂着眼睫,又啜了口姜汤。
宁倦看他脸色又慢慢恢复了点气色,想到很快便能独占心爱的老师,心里雀跃起来,坐下来笑着问:“对了,卫鹤荣最后和老师说了什么?”
陆清则慢悠悠看他一眼,不想再喝这辛辣的玩意儿了,将姜汤搁下来,道:“我要是说,他其实没说话,陛下信不信?”
分明知道锦衣卫会如实上报他们的每句对话,却只是靠近不说话,装作耳语的样子,让人解释不清,临死前也不忘离间一番。
这倒也很符合卫鹤荣以往的行事作风。
宁倦虽然犹有一丝狐疑,不过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我相信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