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现在身体是弱了点,但这俩人不会以为他是聋的吧?
他没生气,只是在边看书,边认真琢磨段凌光说的话。
他之前想得轻松,一直想着,等到宁倦真正执掌大权,就安心辞官养老。
但正如段凌光所言,宁倦是他的学生不错,但也是皇帝,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但似乎也会有认知偏差的时候。
说到底,他们是师生,更是君臣。
昨晚他让宁倦有了猜疑,生出嫌隙,若这嫌隙继续生根发芽,君臣相和的美名还能在吗?
陆清则揉了揉额角,当真没想到他和宁倦之间也会发生这种事。
越想越看不下书。
外头的长顺忽然腾地跳起来:“哎呀,陛下好像回来了!”
陈小刀:“你小点声,别吵到公子看书!”
陆清则麻木地又翻了页书。
看来外面那俩真当他是聋的。
今天一天,也够把段凌光的祖宗八代扒了个底朝天了。
不过光凭那点东西应当也看不出什么。
他和宁倦昨晚算不上互相和解原谅,也算不上不欢而散,顶多是宁倦看他虚弱,把气憋了回去,估计还窝着火。
陆清则彻底看不下书了,看看外头天色都暗了,厨房还没送来晚饭,往后一靠,自言自语:“不送饭的话,是不是也可以不喝药了?”
长顺正好带着人送了晚饭来,闻言板起脸:“自然不可以了,陆大人,徐大夫说了,您得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好得才快。”
陆清则喝药喝得嘴里寡淡麻木,吃什么都没滋味,再加上暑热,就更没胃口了。
但他也不是什么心性幼稚的稚子,再不情愿,还是叹了口气,下了榻来吃饭。
今晚厨房的菜色倒是特别简单,除了一碗莲子红豆粥,便是几道简单小菜,结果一入口,他就变了想法,努力咽了下去后,疑惑地看了眼碗里的粥。
方才还说嘴里没滋味,没想到这会儿就能被这么难吃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真是疏忽了。
长顺紧张地守在边上,见他忽然顿住,咽了咽唾沫:“怎、怎么了陆大人?”
陆清则心里已经明白了:“……没事。”
他脸色平淡,一口口将这碗甜到发苦的粥全吃光了。
长顺看他吃完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夸奖道:“陆大人今晚胃口不错!”
陆清则瞥他一眼,把碗搁下,倒了杯浓茶,等着看长顺接下来的动作。
果不其然,等药凉下来了,陆清则灌了药,长顺又忽然一拍手,略显浮夸:“哎哟,咱家忽然想到,今儿行宫外似乎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陆大人在屋里闷一天了,不如出去看看?”
陆清则心道长顺领个俸禄不容易,点头:“好。”
长顺使了个眼色,让人拿了挡风的袍子来,给陆清则披上了。
外面架着个梯子,长顺紧张道:“陆大人慢点爬,别摔了。”
陆清则心里好笑,依旧没拒绝,顺着梯子爬到了偏殿的屋檐,坐到屋脊上。
他被关在屋里一天,的确有些郁郁烦闷,现在爬上了屋顶,不再被人盯着,凉爽的夜风习习吹来,拂在面上极为舒适,夜色里行宫秀丽,宫灯飘摇,隔着一条街外的长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仰头是漫天灿烂星斗。
霎时豁然开朗,心情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