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右出了这么大的事,宁倦亲临到此,朝廷里必然很热闹,卫鹤荣发现自己被小皇帝摆了一道,吃了个大亏,也晓得潘敬民在他们手上了,居然没反应么?
范兴言摇头道:“江右事发后,卫鹤荣被指袒护潘敬民、私藏灾情折子,卫鹤荣不否认也未承认,只是再没有出头,低调隐在卫府,对外称病。”
江右一事,为宁倦收获了民心,也动摇到了卫鹤荣。
想必卫鹤荣不会坐以待毙,只是以退为进罢了。
等回京后,还有场仗要打。
宁倦收回漫游而去的思绪,指尖轻点着榻上的桌案:“范大人,朕有一事交由你来处理。”
范兴言肃容:“陛下请说,臣万死不辞!”
“进城之时,你应当远远见过病患所。”宁倦的语气很沉静,锐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笼罩在范兴言的面庞时,缓声道,“原本监管病患所的人因失职,已于昨日被斩杀,如今病患所无人监管,你可敢前去?”
陆清则也正了正色,望向了范兴言。
昨日小靳来报过病患所的情况后,宁倦就派人去处置监管病患所的官员揪出来拖行处斩了,如今病患所的管理方面还空着呢,这可不是小问题。
之前太过匆忙,用错了人,此番必得选一个性格敦厚之人才行。
病患所那地方,监管的官员虽不必亲自接触病患,但到底有风险。
范兴言的妻子才被查出有身孕,他此番离开京城前来江右,至少也得分别几月,如今又要接手有染疫风险的任务,对他而言压力必然极大。
他会愿意吗?
在两人的注视下,范兴言只是怔了一瞬,稍作沉默后,神色毅然,长长一揖:“臣必恪尽职守,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陆清则不知道范兴言在那一瞬间都想了些什么。
但在这一刻,他是很敬佩范兴言的。
“范大人,不必担心,”陆清则低低咳了一声,弯了弯发白的唇角,“已有一位神医与太医共同研制出了治疫方子,这几日正在一些病患间试药,卓有成效,待过几日推下去,疫病很快便能消除。”
范兴言愣了几秒,忽然就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家中还有行动不便的老母,以及怀胎三月的妻子,若是能少沾染点危险,谁不乐意呢?
宁倦收回试探的目光,低头抿了口茶:“行了,舟车劳顿,下去歇歇吧。”
范兴言又行了一礼,这才依言离开。
陆清则继续往嘴里塞蜜饯,欣慰地想,小范大人这是面试成功了。
范兴言前脚才走,郑 后脚又来了,禀报病患所的情况。
“禀报陛下,病患所已经基本清理干净,按陆大人所言,病患的呕吐物和泄物已经掺进石灰处理掩埋,病患的旧衣也已挖坑烧尽,每间病患所发足恭桶、夜壶和痰盂,每日处理一次。”
陆清则在旁边听着,又往嘴里塞了个蜜饯。
每日送进病患所的食物和水源都是经过把控的,不会出错,病患所内病疫之所以还在蔓延,他猜测跟病患所内泄物遍地、蚊虫肆虐脱不了干系。
他们现在还在江右,病患所那帮人得了令,不敢疏忽,等他们离开了,这件事就得交给范兴言来处理了。
大清早的,皇帝陛下过得并不安宁,先是范兴言,后是郑 ,没一会儿长顺又来送公文了。
陆清则目前被划定为啥也不能干的范畴,百无聊赖地再次往嘴里塞蜜饯。
宁倦就眼睁睁看着他跟只仓鼠似的,一会儿塞一个一会儿塞一个,一盘蜜饯都要见底了,终于忍不住,扭头钳住陆清则的手,啼笑皆非:“老师,少吃点这个,当心你的牙!”
陆清则叹了口气,也没挣扎,老实松开手,擦手时喃喃:“我连吃点甜食的自由也没了吗?”
宁倦听他自言自语的,又好笑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