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当晚就递交到了宁倦手上,好在被东西包着,不至于有一言难尽的味道。
江右的天气闷热得喘气都难受,白日里出去一趟,就感觉浑身湿黏黏的,夜里也没好多少,依旧闷得不行,不像在京城,随时能运来贮藏的冰降暑,开了窗通风就飞进蚊虫叮咬,烦人得紧。
不过这点问题与江右百姓遇到的灾难对比,轻略得不值一提。
客房里太小,放不下浴桶,陆清则去浴房洗完澡,回到屋里,头发就干了点了,散开头发擦了擦,就听到了外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彼此太过熟悉,一听节奏就知道是谁。
陆清则随意拢了拢衣领,闲闲地走过去,直接开了门,调侃道:“怎么,又来讨帕子了?”
宁倦携着潘敬民的私人账本,揣着正当理由上门,一听到这话,想起白日里连番的两次尴尬,耳根又烧了起来。
门被拉开,陆清则背着光,像是被烛光镀了层温暖的金边,连披散着的乌黑长发边缘都被描摹上色,衬得一张脸美玉般莹润,整个人好看得似在发光,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宁倦愣了好半晌,直到陆清则疑惑地鼻音上扬“嗯”了声,才艰难地撇开视线,匆匆扫到陆清则没拢好的领口露出的一截消瘦锁骨,顿感不悦:“老师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人开门,也不问一声?万一来的不是我,而是陈小刀,你也这么开门吗?”
给陈小刀看到了怎么办!
陆清则略感不解:“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
还有没有点警惕意识?
宁倦牙痒痒的,决定办完正事,就好好教育教育陆清则,板着脸道:“潘敬民与卫鹤荣来往的信件皆被焚毁,不过账本拿到了,老师要一起看看吗?”
陆清则欣然侧身:“进来吧。”
宁倦这几日忙得只能宿在书房里,说不上舒适,休息得也不好,精神总是紧绷着,走进陆清则的房间,方才感到精神松弛了点,坐到榻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眼睛亮晶晶的:“老师坐这里吧。”
还是黏黏糊糊的。
陆清则睨他一眼,依言坐到他身边。
沐浴之后,淡淡的芬芳浸润着湿意,梅香也仿佛过了水般朦胧,拂过鼻端,像个钩子,牵着宁倦忍不住偷瞄陆清则。
那张容颜在水洗过后愈发清艳,眼角的泪痣最是增色,闲闲散散地披散着头发、衣裳也松松垮垮的,却依旧 丽难言。
宁倦手脚都不敢乱动,呼吸轻了轻,生怕冲撞了这份惊人的美。
崇安帝虽然修仙问道,但可没戒色,宫中美人众多,宁倦小时候到处躲皇后派来的人时,凭借自己人瘦个子小,爬墙钻狗洞都不在话下,经常逃到各宫各院,见过各地送来的美人。
虽然都会像条野狗一样被驱逐走。
那些美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
但在他眼里,都不及陆清则一根指头。
老师是他看过最好看的人。
老师真……漂亮。
宁倦的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按下这个会冒犯到陆清则的念头,却忍不住把脑袋抵到陆清则肩上,眯着眼嗅他的气息。
陆清则翻看着账本,感觉自己像在被小狗拱,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脖子,痒得不行,忍不住拍了下宁倦的背,笑骂道:“像什么样子,坐直。”
宁倦自然不乐意,下巴依旧搭在他肩上,试图引开陆清则的注意力:“这账本上有潘敬民和卫鹤荣这几年的交集,但少了往来书信,只得回头秘密将潘敬民押回京城,送往三司会审。”
陆清则大略翻完,也没发现账本有不妥之处,颔首道:“便多留他几日性命。”
账本到手,也算是解决了潘敬民的事。
宁倦的心情畅快了不少,半眯着眼,忍不住开始安排之后的事:“等江右的局势明朗些了,我们就把剩下的烂摊子交给范兴言和郁书荣来处理,随即去江浙给母后祭扫一番,再去老师家里看看。”
陆清则含笑听着前半段,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听到母后俩字,还颇为怜惜宁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