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则有点担忧:“你去安置所时,有没有遮好口鼻?等下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疫病的传播途径暂且还没探明,虽然空气传播的可能性比较微弱,否则灵山寺里的百姓都该全部染疫了,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见陆清则主动关心自己,宁倦也没拒绝,随意笑着点点头:“好。”
郑 正好回来禀报消息,瞅见陛下在帝师大人面前那副灿烂的样子,又是一阵心酸。
明明是同样的时间投诚的,为什么……
虽然潘敬民依旧咬死了自己除了治水不力外,没有其他任何罪责,也没有勾结朝臣,但好消息也来得很快。
隔日于流 便在灾民群里找到了母亲。
又过了几日,集安府外的洪水稍退,于家村终于从洪水里冒了出来,得以重见天日。
消息传来的时候,陆清则和宁倦正好在从洪都府回来,还没回城,听闻消息,便干脆转道,顺便去了于家村附近。
锦衣卫已经将附近封锁了起来,见到宁倦几人过来,纷纷行礼。
洪水过境,整个村庄惨不忍睹,许多房屋已经被冲垮了,地上乱糟糟的,什么都有。
郑 不敢让宁倦和陆清则下去:“陛下与陆大人在此稍候,林公子带我们过去查找就好。”
于母虽然没有染疫,但也因饥寒交迫病倒,于流 在官署里照顾着母亲,前来引路的是林溪。
姐姐不在,面对一群陌生人,林溪活像只待宰的小兔子,悄咪咪地缩起脑袋,一声不吱的,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也是和宁倦年纪相仿的少年,陆清则多了几分怜惜之心,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别怕,郑大人不会凶你的。”
陆大人,千万别乱摸啊!
郑 偷偷瞟了眼宁倦的脸色,都为林溪的脑袋捏把汗,他是习武之人,对林溪这般根骨好的少年人,很有几分惜才之心,赶紧咳咳两声:“万一洪水倒回就不好了,林公子,带路吧。”
林溪唯一不怕的人就是陆清则,被他安抚了一下,也没那么恐惧了,点点脑袋,带着郑 几人朝着家里走去。
远处的洪水依旧未退去,陆清则和宁倦在高处等着。
下方的田地一片狼藉,分不清道路,损失的财物、庄稼难以计数,等洪水彻底退去,百姓还得费很多功夫,才能将家园重建。
裹着闷燥、水腥与泥腥味儿的风习习从远处卷来,掀动两人的衣袍。
陆清则负手站立着,轻声开口:“陛下,从前我与你讲民生,皆在书中,此次来了趟江右,亲眼见到这一切后,你心里作何想?”
宁倦道:“书中所写,原来不过十之一二。”
静默片刻,他的嗓音微沉:“老师,我要当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天下海晏河清的皇帝。”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少年天子的声线有着这个年纪的清朗与意气,又掺杂了几分逐渐成熟的沉着,字字铮如金石。
陆清则的心口热了热,唇角一弯:“嗯,我相信你。”
宁倦陡然转头望着他,眼睛微亮:“老师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陆清则扬扬眉,顺口揶揄:“陛下没想着鸟尽弓藏吗?”
哪知道一句话下去,没起到玩笑作用,反而叫宁倦的脸色瞬时沉了下去:“是谁给老师说的这种话?”
陆清则怔了怔,赶紧顺毛:“没谁,开个玩笑。”
宁倦是当真烧起了心火,气恼地瞪了陆清则片刻,又舍不得冲他发脾气,咬牙切齿地把气往回咽,重重一挥袖,不肯搭理他了:“这种玩笑,就算是老师也不能随意开!下次别再瞎说了!”
陆清则着实蒙了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