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平帝没有焦距的双眼忽然凝聚神采,“难事?”
莫岣从不会撒谎,没有立刻回答长平帝的问题,已经是长平帝登基后前所未有的事。听到长平帝的追问,立刻一五一十的将宣威郡主对他说的所有话都告诉长平帝。
长平帝安静的听完莫岣的话,感叹道,“难为宣威肯处处为小五着想。”
“她与安武公主投缘。”莫岣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像极了随口说的客套话。
长平帝却知道,莫岣从来不会说客套话。
如果宣威郡主没有发自内心的将纪新雪当成‘姐妹’,绝不可能打动莫岣,让莫岣认可她们投缘。
长平帝按下对宣威郡主的满意,故意做出困惑、纠结的模样,“我该怎么告诉小五若是他出生就给阿耶作药,便不必面对这样的难题。皆是钟氏的错,我要治她的欺君之罪!”
“陛下!”松年连忙挡在要下床的长平帝面前,急得音色都与平日不同,“钟侍郎有句话说的没错,您若是因为她保住安武公主的命而惩治她,安武公主”
长平帝恼怒的踹在松年的大腿上,转头看向莫岣,“阿兄,小五会吗?”
莫岣不知道。
他眼前是长平帝茫然的面孔和松年担忧的表情,脑海中是宣威郡主为钟淑妃与他大吵大闹时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先帝在焱光十一年得知六王府的钟娘子产女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应该没生气。
六皇子、钟娘子和‘小娘子’都好好的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莫岣鬼使神差的道,“让她在庄子等死,何必脏陛下的手。”
长平帝妥协般的闭上眼睛,良久后才哑声开口,“阿兄说的对,松年,取笔墨来。”
莫岣扶着脚下虚浮的长平帝走到桌案后,亲眼看着长平帝写下与钟淑妃此生不复相见的断绝书。
长平帝嫌恶的撇开视线,“送去!”
“是。”松年在断绝书上的墨迹还没干涸的时候就提起断绝书,免得长平帝看到上面的字生闷气。
这封断绝书在一个时辰后送到皇庄,松年亲手将信递给难得精心上妆的钟淑妃。他垂下眼皮,低声道,“如果你就此‘暴毙’,陛下会追封你为贵妃,给你二十万两白银,并不限制你今后去何处,是否嫁人。”
钟淑妃没回答松年的话,她怔怔的看着信上熟悉又陌生的字迹,忽然想到她刚被指到六王府的时候,曾因为写字娟秀得六皇子的喜欢,六皇子专门为她收集了许多字帖。
那些字帖呢?
恍然间见到信纸上的字迹被水滴晕染,钟淑妃下意识的举高起信纸。
松年对钟淑妃的失态视若未闻,“如果你‘坚强的挺过蛇毒’,莫大将军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隐匿行踪回钟府小住也可以去其他的庄子或者长安城中小住,但永远不能出现在陛下所在的地方。”
直到双臂的麻木再也难以忍受,钟淑妃才默不作声的起身。
她在妆奁中拿出个干净的帕子平铺在桌面上,小心翼翼的将断绝书放在上面,然后才有心情擦不知不觉间已经布满整张面孔的泪水。
精心绘制的黛色和胭脂皆混着泪水被抹在手帕上,铜镜中映出钟淑妃白净的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钟淑妃忽然开口,“我要是走了,是不是再也不能看到雪奴?”
松年毫不犹豫的道,“公主出息,能找到容貌类似亡母的人养在身边并不奇怪,大将军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钟淑妃闻言,已经止住的泪水忽然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她扶案低泣半晌,坚定的开口,“我不走!”
“嗯。”松年应声,转身退出房间.
十日后,纪新雪收到来自长安的信。
这封信是松年的字迹,以松年的口吻将整件事的经过细致的告诉纪新雪,其中包括他和钟淑妃的对话。
‘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钟淑妃’已经是整个凤翔宫都知道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