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忍着心慌连连点头,暗自思考宣威郡主从假山中揪出纪新雪时,她是该回避还是该保护公主。
没想到宣威郡主松开手,居然没有走向假山而是朝着玉和院大门的方向走去,身上沉郁的怒火也逐渐减轻。
没等晴云彻底松下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宣威郡主忽然转身朝晴云招手,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晴云和顺着书房绕过来的碧绢都带回自己的住处,全当是日行一善。
可怜纪新雪只听到声没头没尾的‘郡主’,始终没等到晴云的下句话,无从猜测宣威郡主只是顺便在院子里逛逛,还是笃定他就在院子里,正在挖地三尺的找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纪新雪已经能看清虞珩的脸,他对虞珩做了个口型。
‘走了吗?’
虞珩侧耳倾听片刻,对着纪新雪摇头。
‘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唯有耐心等待。
又过了许久,虞珩忽然觉得肩上发沉,他低头看去,见纪新雪正伏在他肩上,艰难的与睡意做斗争。
虞珩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抬手抚在纪新雪头上,低声道,“睡吧,我在这。”
这些日子虽然不像肃清商州时形势紧张,各处要在纪新雪肩上的重担却没有减轻半分。
纪新雪不仅要顾着长安,想着马煜,还要惦记珐琅窑,躲着宣威郡主已经多日早起晚睡。
此时在幽暗密闭的空间中,再也难以忍受争先恐后往外跑的瞌睡。
听到虞珩的话,纪新雪心中最后的犹豫也散去,连话都来不及说就陷入梦乡。
察觉到纪新雪的呼吸变得均匀规律,虞珩默默加大搂着纪新雪的力道,想要埋首在纪新雪颈间,与纪新雪更亲近些,却在最后时刻改变主意。
他刚从京郊大营军卫驻扎的地方回来,因为亲自下水与京郊大营军卫比游水而浸湿的头发还没彻底干爽,可能会扰乱到纪新雪的清梦。
虞珩望着顺着假山缝隙漏在纪新雪衣摆上的光点发了会呆,忽然产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的想法。
如此,他就能永远抱着纪新雪。不必再担心某天会有别人出现在纪新雪身边,取代他成为与纪新雪最亲密的人。
这个想法只在虞珩心中停留一瞬就被彻底压在心底,虞珩垂目望着纪新雪恬静的睡颜。
他怎么可能希望阿雪永远陷入沉睡?
他们应该如从前、如此时,对彼此毫不设防,是最亲密的
虞珩心中浮现诸多复杂的情绪。
阿雪从未在情爱之事开窍,对他说明性别的前后与他相处时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以至于他始终没有勇气问阿雪,如何看待他们的婚约。
即使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他仍旧要面对现实。
阿雪待他为挚友而非心上人,否则不会神态自若的提出同看春宫图。
想起那天发生的所有事,虞珩嘴角忽然勾起淡淡的笑意,抬手将纪新雪脸上的碎发勾到耳后,“阿雪要说话算数,不然我会伤心。”
只要他不议亲、不纳妾、不找通房,阿雪也不会找女人尝试画册上的事。
无论是最亲密的什么,他都要做阿雪最亲密的人。
纪新雪惦记着假山外的宣威郡主,听到虞珩的声音立刻挣扎着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嗯?怎么了。”
虞珩怕了拍纪新雪的背,若无其事的道,“外面许久没有动静,宣威十有八九已经离开,我们先出去。”
推开假山缝隙处的遮挡,纪新雪如同做贼似的悄悄探出头观察四周,生怕会突然看到宣威郡主的脸,硬是凭此彻底吓跑睡意。
虞珩将纪新雪的小心翼翼收入眼底,心中忽然生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