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新雪诧异的挑起半边眉毛,嗤笑道,“你不过是个外室罢了,哪来的夫君?”
两人四目相对,一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另一方眼中则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冷漠。
平氏短暂的怔愣后忽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被羞愤恼怒的情绪笼罩,朝着纪新雪嘶吼,“我都说了我是连谷关卫军中郎将武瑜的遗孀,你为何还要羞辱我?”
纪新雪眼中的嘲讽更浓,刚想说平氏的厚脸皮也是与商州刺史一脉相承,结果刚张开嘴就被又咸又干的糕点塞满,顿时失去和继续和平氏说话的兴趣,满眼哀怨的看向虞珩。
虞珩嘴角露出几不可查的笑纹。
‘乖’
没得到纪新雪回应的平氏咽下嘴里的铁锈味,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绝望,恨恨的道,“你不是想逼死我吗?好!我成全你!“
话毕,平氏猛地推开身边同样满脸愤怒却不敢开口的儿女,不留余地的朝着地面撞去。
即使金吾卫及时赶到平氏身边也没能阻止存着必死之心的平氏撞头,随着布料碎裂的声音响起,被金吾卫抓住衣领的平氏仍旧重重的撞在地上,发出让人听着就觉得头痛的声音。
龙凤胎疯狂的拍打金吾卫,女孩大喊‘我要杀了你给阿娘报仇’扑向纪新雪,话还说完就被金吾卫扯着衣领用圣旨五花八绑。
平氏从头晕脑胀的感觉中脱离时,她和龙凤胎都被五花八绑的丢在地上,上首坐着的纪新雪和虞珩看向她的目光仍旧如刚看到她时那般冰冷中透着厌恶,丝毫都没有改变。
她心中浮现浓浓的失望,恨自己为什么会在看到女儿面容的时候犹豫一瞬,只有她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女才能平安,甚至有可能获得贵人的愧疚。
负责搜查平府的金吾卫大步从花厅外走进来,沉声道,“已经搜查过平府内的每个角落,只在平氏的房间发现个暗格,其中有盒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宝石,并未发现平府和刺史府有暗道链接。”
气息奄奄的平氏立刻开口,“宝石是妾的夫君留给妾的东西,乃是从突厥所得。”
虽然早就预料到找商州刺史所藏脏银的过程不会简单,但纪新雪还是在又一次等待落空后失去了耐心,他冷声道,“将龙凤胎提下去单独审问。”
通过商州各县县令招供的供词推测,商州刺史早些年的贪婪比安业县令更甚,这样的人能忍着不享受他收敛的财富已经是极限,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财富传承下去。
所谓人以类聚,平氏在隐忍和谨慎上像足了商州刺史,这方面也不会差太多,她敢当场寻死,定是不怕龙凤胎找不到商州刺史留下的财富。
金吾卫按照纪新雪的指示,特意在将龙凤胎拖走的时候拿开龙凤胎嘴中堵着的布团。
龙凤胎对突然闯入他们家中的为所欲为的金吾卫既怕又怒,女郎泼辣些,对着金吾卫破口大骂,郎君的性子有些畏缩,竟然放声大哭。
两人的动静惊醒倒在地上昏昏欲睡的平氏,平氏眼睁睁的看着儿女都被拖走,即使羞恼到撞头自杀时都显得浮夸的情绪终于变得真切起来,她挣扎着在被五花八绑的情况下爬闲纪新雪,连声道,“请贵人有什么气都冲着我发,他们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纪新雪忍着因为大腿根因为日夜骑马赶路而产生的刺痛走到平氏身边蹲下,抬手捏住平氏的下巴逼着平氏与他对视,心平气和的道,“他们多大?”
平氏混沌的双眼猛地迸发亮光,连忙道,“才十五,还没定婚约,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纪新雪点头,“你知道他们锦衣玉食的十几年中,有多少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因为姚正家破人亡与至亲分离,甚至小小年纪就被设计成死奴远离家乡吗?”
平氏刚升起希望的心陡然凉了下去,她疯狂的摇头想要挣脱纪新雪的手,耳中却不停传入纪新雪的声音,“你以为你自称是北疆武将的遗孀就没人知道你的来历?”
“不!”平氏的挣扎更加剧烈,可惜她刚伤了头正值头昏恶心的时候,刚有动作就浑身虚弱的倒下,全靠着纪新雪手上的力道才能继续仰着脸,嘴里始终喃喃,“我是武瑜的遗孀,我是武瑜的遗孀”
“你的心态还没得到姚正的真传。”纪新雪先冷漠的做出判断,然后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你确实来自北疆,不是虞朝武将的遗孀而是突厥和汉人的混血,你母亲虽然是被强迫才有你,但对你还算不错,你十五岁时给你母亲和外祖父、舅舅一家都下了迷药,放了场大火后才离开北疆。”
纪新雪发现开府设宴被坑后,就让金吾卫盯着商州刺史。
一个月前,金吾卫通过调查前些年商州刺史身边忽然消失的仆人们抓到蛛丝马迹,发现平氏是商州刺史的外室,平氏的儿女也是商州刺史的亲子。
直到来到商洛外,去关内道调查平氏来历的金吾卫才返回商州,将这件事告诉纪新雪。
虞珩蹲在纪新雪身边,挨个掰着纪新雪的手指头,让纪新雪松开正因逃避过去连儿女都顾不上的平氏,用帕子仔细为纪新雪擦手,冷声道,“卸了她的下巴,不许她自杀。”
天蒙蒙亮时,追着纪新雪和虞珩赶来商洛的老翁和匈奴少女带着满身奇怪的味道来回话。
龙凤胎心中最重要的地方除了在刺史府隔壁的平府,是在商洛城郊的一处小庄子。
与此同时,金吾卫也连夜审问了平府的仆人,这些人连平氏是商州刺史的外室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商州刺史的藏银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