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停下来就会死。”

“做这一行的，想金盆洗手都是做梦。因为当你风光不再，退居幕后，那么所有的仇家就都会蜂拥而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下去，都是奢望。”

“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这种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

“毕竟我比所有人都强大，那些曾经对我嗤之以鼻的人，如今连给我舔鞋的资格都没有，他们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吓得浑身发抖。他们对我的恐惧和尊重，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从而麻痹我的神经，避免让我再想起儿时那段屈辱恶心的记忆。”

“但直到我遇到了你。”

沈煜说到这里，就不自觉的笑起来：“你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完全放心把后背交给你的人。”

“你和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比我想的还要善良，甚至冒着些傻气。我给过你无数次杀死我的机会，可是你全都没有用。”

“你对我太温柔了……”

沈煜抿唇，眼角竟泛上了微红。他说：“后来我就想，我要是个普通人多好，作为一个普通人遇到你，和你相爱，一起过平凡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可最终，那声枪响还是把我唤醒了。”

“他告诉我，自从我踏上了这条路，享受那些虚荣和富贵的同时，余生便也将再无安宁。”

“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沈煜吻在俞塘的手背，笑容坦然：“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这糟糕恶臭的一生，能得到的最完美的结局。”

俞塘怔怔地看着他。

然后心里猛的生出一团火气，下意识地攥紧了沈煜的手，反驳道：“什么糟糕恶心的一生？！你就一直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难道不是吗？”沈煜有些古怪他的暴怒，对他笑了笑：“俞塘你身在韩家，应该听说过我的所作所为啊？而且在船上你不也看到了吗？”

“我贩卖军火，开赌场，帮上面的人除掉仇家，手底下还有几十条人命，只要拿到证据，进了监狱，就是死刑，就算你能原谅我，那些死者能原谅我吗？法律能原谅我吗？”

“塘塘，我很清楚的，我不配活着。”

“你现在之所以替我说话，也只是因为我没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如果你是受害者，或者受害者家属，你只会……”

他捂了下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巴不得我去死。”

“所以，你完全不用替你所做的任务感到内疚。”他靠着车窗那一边，手指覆上俞塘的手背，说：“因为我，并不无辜。”

………

之后的很久，直到车子停靠在别墅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因为俞塘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希望沈煜不要妄自菲薄，希望沈煜再跟他一起想办法，余生都好好活下去。

但他开不了口。

原因就是，沈煜太清醒了。

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沈煜就已经想好了两个人的结局。

他有身为一个坏人的自觉。

清醒的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所以想借着他的手，结束余生。

而他也根本对沈煜说不出那种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当初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话。

因为他清楚沈煜如果不那么做，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活不到跟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