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有人感叹明后命薄,皇帝对他钟情至此,他但凡能活着,就能享尽这世间最大的福气,那可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

有人只担心紫微星夭折会影响中溱的国运,倘若国运衰败,每一个人都会受到影响。

秦兆好不容易看到统一的大好局面,绝不能容忍任何人破坏它。

南地巫术盛行,秦兆在奏折里举荐了一位巫师,告诉皇帝,只要让这位巫师做法,便可让明飞卿永久沉睡,他纵然没有意识,却一直是活着的状态,只要他活着,紫微星就不算夭折,中溱的国运就会长盛不衰。

这巫术一旦成行,明飞卿就只能维持沉睡的状态,再无醒转的可能——他实际是死了,却又为中溱而活着。

但这有什么要紧呢?他本就生机渺茫了,用这条命去续中溱的国运,本就是他的福分啊。

秦兆知道淮瑾对明飞卿爱得深沉,不过这点情爱哪配跟国运相提并论?哪配跟他的皇位作取舍衡量?

淮子玉是个有野心的帝王,他更是冷血薄情之人,太后死了都不曾给她应有的体面。

秦兆笃定,纵然明飞卿是皇帝的心头至爱,他也一定会忍痛割舍的。

这封奏折递上去的第二日,淮瑾就请他入宫详谈。

这还是个天刚蒙蒙亮的早晨,淮瑾连早朝都暂推了,特意要见他。

秦兆收到这道口谕时,露出一个理所应当的笑来——他揣摩帝王的心思一向很准,从未失手过,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他穿戴起正一品的官服,淮瑾遵守承诺,让他做了中溱的太师。

秦兆踏进了合阳殿。

合阳殿内,淮瑾歪坐在桌子前,手里摇晃着酒盏,见到秦太师向他行礼,眼中含着类似醉酒之后的朦胧微光,他笑着道:“免礼。”

秦兆这才起身,见淮瑾似是喝醉了,猜想是因为即将要忍痛割爱而借酒消愁。

“陛下,饮酒伤身啊。”秦兆规劝道,他如今是一心一意要忠心于淮瑾的。

淮瑾仰头饮尽杯中美酒,扬了扬手道:“太师一起来喝一杯?”

秦兆受宠若惊,忙说:“微臣不敢。”

“无妨,你我之间,不论君臣。”淮瑾的态度放得很谦和。

秦兆这才大着胆子坐在了君王的对面,见杯中早就倒好了一盏酒。

淮瑾盯着秦兆的眼睛,饶有兴趣地问:“你说的那位巫师,如今可在国都?”

秦兆眼中一喜,立刻道:“前两日,微臣已将人接进国都,如今就在太师府安顿,倘若君上需要他,现在就能召来。”

淮瑾露出一个略显阴狠的笑来:“太师就这么急着要置朕的君后于死地啊?”

秦兆觉得君上笑得渗人,忙起身拱手道:“微...微臣是为中溱着想...微臣...”

“别慌。”淮瑾抬手按住秦兆的肩膀,按着他坐回酒盏前,“朕说了,你我之间,不需要行君臣之礼。”

秦兆知道后面的话难免令皇帝不悦,他拿起杯盏,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壮着胆子道:

“事到如今,陛下不得不早做取舍了,如今君后还有一息尚存,是行使巫术的最好时机,倘若他......那就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微臣绝不是要置君后于死地,只是,如今这个局势,还是保国运要紧!”

淮瑾提起酒壶,在秦兆的杯中又倒满了酒,他往自己的杯里也倒了酒,笑着让秦兆继续说。

酒能壮胆,秦兆又喝了一盏酒,说:“那巫术可保君后如活人一般有体温和鼻息,容貌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宛若沉睡过去,只是......”

“只是再无苏醒可能,形同灵魂消亡,肉体残活,对吧?”淮瑾接着他的话说道,他眼里那朦胧的光已经渐趋冷冽。

秦兆顿了顿,点头道:“确是如此,但他严格来说,还是活着的,他活着,紫微星就不算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