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是为先帝。
当年的七皇子戚云遥虽然看上去不务正业,整天知道玩乐,但他毕竟是在华章宫里面长大的。
戚云遥知道,宫中向来认为白绸是不吉利的东西。
先帝驾崩,皇宫里只会将金纱换成暗色。
这些白绸,应当是戚白里的手笔……
虽然戚云遥不了解戚白里,更与他不算熟悉。但是戚云遥知道,戚白里其实是一个不顾禁忌的人。
此时此刻,戚云遥忘记隐藏自己的情绪,恐惧已无处遁形。
他在想,华章宫里的白绸究竟是为谁而挂?
所有人都看到,戚云遥的目光不复平静。而同时,戚白里又向前走了两步,他站在了戚云遥的身边。
戚白里没有说话,只是顺着戚云遥的目光,一起将周围的一切看了一圈。
微风细雨之下,长长的白绫将朱墙挡住一半,恍惚之间,这里都不像是从前的凤城了。
戚云遥深深地看了戚白里一眼,他忽然觉得,对方也和这座华章宫一样,面目狰狞了起来。
生于斯长于斯的皇子,竟然骤然间理解里了当年的裴如昼。这一刻他也觉得,眼前的华章宫像一个巨大的鸟笼,又像是一只狰狞巨兽,正吞噬着所有人的生命。
逃,他要逃!
在这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的同时,戚云遥猛地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而去。
看到戚云遥的动作,周围的太监被吓了一跳,起身想要拦住他。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准备这么做,就听不远处的戚白里沉声说:“让他去。”
戚白里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包容的人,与此相反的是他瑕疵必报。
此时的戚白里,在众人看来有些奇怪,这与他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其实也是戚白里的报复。
他求的就是戚云遥,后半生不得安宁。
戚云遥直接放开了马车前的良驹,骑着马向华章宫外而去。
有了戚白里的口谕,这一路上并未有人来拦过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的蒙蒙细雨忽然变大,雨点拍在脸上,就像是冰渣一样。戚云遥的余光看到,凤城的角角落落,竟然全都素白一片,这样的大手笔,只会出自戚白里之手。
棕红色的骏马,成了这长街之中唯一的颜色。
那个答案,似乎已近在眼前。
骏马疾驰,周遭的景象化为残影,但戚云遥却在这个时候闭上了眼睛,努力将心中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鬼针草、半边莲、天南星……
戚云遥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背着解蛇毒的草药,他希望这些名字,能够缓解自己的不安。最重要的是,将那可怕的念头从心中挤出去。
也不知道将这方子背了多少遍,戚云遥终于看到镇西大将军府出现在了长街的尽头。
这个时候,雨已经很大很大了。
但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雨帘,戚云遥还是发现——镇西大将军府的牌匾上,叠着一朵厚厚的白花。
“如昼……”
戚云遥非常艰难地将这两个字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孤零零地呆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