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裴如昼看到扶寻宫内装潢雅致,不远处的博古架上,除了几本被翻卷了的琴谱外,什么都没有。完全看不出它的主人未来会是一个好大喜功、爱好奢靡之人。
难道说一开始的时候,戚白里真的只是个谦虚谨慎、与世无争的普通皇子?
裴如昼决定再观望一下。
正在此时,他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小案上,那里放着一把缺了弦的古琴。
见状,裴如昼顿了一下,又从袖中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是根缠好的琴弦。
“我不会弹七弦琴,这弦要是能物尽其用就最好不过了。”
——与其他皇子、公主不同,戚白里的母亲,只是一位普通乐女。皇帝醉酒时幸了她,没想一夜就有了身孕。
而后乐女虽被封为昭仪,却再也没见过皇帝一面。又过几年昭仪病逝宫内,唯一的儿子戚白里,则以质子的身份,被送到了卫国。
直到一年前,卫国皇宫走水皇帝驾崩,朝堂也乱成一锅粥,戚白里这才回到凤城。
裴如昼猜,今早那把旧琴,应该是戚白里母妃的遗物。
眼前的琴弦是他从一把新琴上拆下来的。裴如昼本来还犹豫要不要送,直到看见旧琴的弦还缺着,他才将东西拿了出来。
和刚才的熏炉比起来,琴弦一点也不值钱。
看到它,戚白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六岁的未来暴君竟然眼圈一红。
这一次戚白里没有拒绝:“谢裴公子惦念。”
“不不殿下,你叫我如昼就好了,千万别这么客气。”
裴如昼不由松了口气,同忍不住时悄悄唾弃了一下自己。
作弊,行贿!
我来凤城之后,怎么也学坏了呢?
不过给皇帝送礼这事……也算是行贿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裴如昼没有注意到,自己摆手的那一刻,戚白里的目光变得无比冷静,哪还有一点感动的样子?
在卫国皇宫长大的他,觉得持强临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他生来只学过弱肉强食,从未想过要追求公平,他只想让自己站到权利天平的顶端。
同为皇子的戚云遥的行为,不仅不会让他觉得不甘,反倒叫戚白里嗅到了权利的芳香,更渴望像对方一般,将其他人踩在自己的脚下。
在他的世界里,莫名出现帮自己弹了支曲子的裴如昼,才是个异类。
……
两人毕竟不熟,裴如昼没呆多久,就离开了扶寻宫。
临走的时候,又是戚白里亲自将他送到宫外,一点身为皇子的架子都没有。
这一次入宫,殊明郡主身边的大丫鬟也跟了进来。
裴如昼刚回住处,知道了他方才去向的丫鬟,就一脸忧心地走上前来。等到无人处,她赶忙压低了声音问:“公子,您怎么和六皇子走的这么近了?”
这个名叫从桃的丫鬟,和裴如昼年纪相差不大,一向口无遮拦。
裴如昼忍不住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从桃咬了咬唇说,“就是我听说陛下与太后,都不太喜欢他。六皇子与去年崩了的卫帝关系甚好,卫帝饮酒作乐的时候,他便为其弹琴奏乐,是个没骨气的。辱没了我们大易——”
“好了,娘亲教你在背后说皇子坏话了吗?”裴如昼忽然皱眉,打断了从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