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裴如昼依旧不知道叫皇子弹琴,是为了折辱他。
但在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过来——刚才那熊孩子要戚白里弹《流水空山》,是在故意整人!
戚云遥果然是个熊孩子。
裴如昼又想起了自己刚满八岁的亲弟弟,正处于最顽皮年纪的他,与戚云遥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知道戚云遥的真实身份,但刚才和他对着干了的裴如昼并不害怕。
如今的的戚云遥虽然是个熊孩子,但已有上千岁的遥安仙君肯定不会如此。自己要是顺着他当一世纨绔,恐怕才会变成遥安仙君黑历史的一部分,被对方无情销毁。
总之,和他搞好关系不假,但熊孩子也不能惯着。
时间已近正午,太子来后没多久,岁寒殿里的人终于各回各宫,裴如昼也被林公公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早晨皇帝在大殿中说,裴氏满门忠烈,驻守昼兰关二十余年,如今只剩他们母子三人,自己这个作皇帝、兄长的,一定要好好照顾。
于是裴如昼不但被留在宫里读书,甚至直接住到了太后的沃云宫偏殿。
在常人看来,这是无上荣宠。
但裴如昼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之前那八百余年里,有名有姓的朝代就有二十个之多。王朝就像天上的云一般离合聚散,始终不曾稳定,直到现在天下依旧四分。
高祖是前朝武将出身,立国之后最忌惮的也是武将。
裴如昼虽然不曾领兵打仗,但他知道昼兰关的兵马、粮草,一直都被人防贼般盯着。
皇帝与郡主关系好不假,但同样,他喜欢的不是活着镇守昼兰关的裴家,而是为了守他江山而亡的裴家。
因此裴如昼从来不觉得这份“荣宠”有什么了不起,一时富贵代表不了什么,未来自己肯是要离开凤城,回昼兰关的。
*
未时,东宫。
歇山顶的小亭下,身着鹅黄长衫的太子披散长发,斜倚在云纹双座的石椅上。
他背后有一个头戴莲花冠的侍女,正仔仔细细地梳着发。还有两个少年持扇,缓缓地送着凉风。
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懒懒开口,朝不远处石凳上的乐女说:“换桌上那把琴,弹《流水空山》。”
“是。”乐女快步走来,小心翼翼地将亭中石桌上的琵琶抱入怀中。
看清这把琵琶的模样,她不禁有些疑惑——这把琴实在是太普通,上面绘着的花草,更是粗糙又俗气。太子怎么忽然要自己用这把琴了?
此时乐女有些不解,而要是今早岁寒殿里的人在这儿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把琵琶,竟然和裴如昼早晨弹的那个一模一样。
不……它分明就是那一把!
乐女还没开始弹,方才半眯着眼的太子忽然朝她看来,接着说:“不对。”
什么不对?乐女被他吓了一跳,无比忐忑的看了过去。
“殿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换身白衣。”
“是。”乐女心中虽然无比疑惑,但还是按太子说的,赶紧回去换了一身素衣。
可她刚刚走到亭子里,却听太子再次开口:“还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