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与重奕头一次在外面过新年。
当年流落到祁镇的时候,他们就在祁镇过了个年。
后来打下卫国,为了能让卫国平和过渡成卫郡,宋佩瑜也与重奕在曾经的卫国都城过了个年。
这两次过年的经历,已经与平时大不相同,这次过年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除了以太子的排场彰显赵国之威,重奕还要在年宴上平衡远道而来的赵臣和三十县中的燕臣。
重奕当然不会在这等事上费心。
也许在他看来,无论是赵臣还是燕臣,区别只有一刀能砍死和一刀砍不死。
宋佩瑜从两个月之前,准备在邱县落脚到明年春耕后,就在筹备年宴。
一个月前,宋佩瑜还特意给咸阳送去密信,拟定了份赏赐节礼的单子。
如今这份来自咸阳的年节赏赐就是根据宋佩瑜拟定的那份单子,又加了不少东西。
宋佩瑜惦记着赵、黎、楚的事,目光匆匆扫过单子,确定紧要的东西没有差别,就让金宝将单子给安公公送去。
请安公公将东西登记造册分别存放,别在年宴当天再手忙脚乱。
重奕刚好在屋子内只剩下宋佩瑜和永和帝心腹的时候,打开帘子进来。
他看了眼宋佩瑜后,径直去火盆边,随意的点了点头,“坐”
跪在地上的金吉恭恭敬敬的磕头,起身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
等身上没了寒气,重奕才提着椅子贴着宋佩瑜坐下,“父皇可好,今年入冬有没有犯咳疾?”
金吉的目光从重奕的衣襟上一路下划,始终都是赤黑交叠在一起的衣袍,直到将目光落在重奕还带着水珠的鞋尖上,金吉才找到能承载他目光的地方,肩颈几不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陛下在刚落雪时咳了几日,相比去年轻松许多,太医说,也许明年就不会再咳了。”金吉特意将太医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背给重奕听。
“庸医去年就说今年不会再咳。”重奕摇了摇头,脸上却不见怒色,又问大长公主与肃王可好。
直到最后,重奕才勉为其难的关心了下肃王府的小天魔星们。
金吉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小郡王们也好,只是闲暇时候总会说想念太子哥哥和宋哥哥,连带着云阳伯也十分受小郡王们的喜欢……”
他恨不得事无巨细的将小郡王们身上发生的趣事都告诉重奕,甚至连小郡王们趁着永和帝与肃王午睡,拿着剪刀偷偷剪永和帝与肃王的胡子都说了出来。
宋佩瑜摸了下茶壶外壁的温度,给金吉续上茶。
连小郡王们尿床相互栽赃的事都这么清楚,想来金吉离开咸阳前,有被人专门嘱咐过,要多与重奕提提肃王府的小郡王们。
自从金吉开始说小郡王们后,重奕的表情就越发的古怪,不像是开心也算不上厌烦。他伸手将宋佩瑜另一边小桌上的榛果盘端到腿上,剥出的果仁随机塞进宋佩瑜或者自己嘴里。
宋佩瑜侧头瞥了眼重奕的神色,就知道重奕已经知道在意的事,此时正将金吉当成能打发时间的说书人。
刚开始的时候,宋佩瑜还不好意思去吃重奕放在他嘴边的榛子。
发现金吉无论说什么,语气如何变化都不会抬头揣测重奕的表情后,宋佩瑜才放弃挣扎,掩耳盗铃的默认,金吉不抬头就不会发现他从重奕手里吃榛子。
然而重奕刚将桌面上能剥的三盘坚果都剥完,金吉就立刻给‘小郡王传’收尾,满脸认真的道,“陛下嘱咐臣‘找时间多与朱雀说说弟弟们的事,让他和狸奴别忘给弟弟们准备新年礼物。’殿下得闲,尽管召见臣。”
宋佩瑜脸色僵硬了一瞬,默默捂住脸。
只要他没看见金吉,金吉就不会知道他在重奕手里吃榛子!
重奕被宋佩瑜的动作逗得发笑,想要打趣几句,却突然想起来,他因为说错话,已经连续两天都没能抱着宋佩瑜睡觉,脸色几不可见的僵硬了下,立刻转移话题,“你还有什么事?”
好在金吉能被永和帝派来邱县给重奕和宋佩瑜送东西、传递消息,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眼力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