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上起来后,特意从衣柜中找了身从未穿过的浅黛色长袍,腰间只挂了个白色的羊脂玉做配饰,又让守在门外的银宝为他梳头,选了个白玉祥云的发簪带上。
然后径直离开东宫,朝着刑部而去。
穆婉见到衙役口中东宫来找她的人是宋佩瑜,眼中立刻闪过几不可见的失望,“你来做什么?”
宋佩瑜懒得与穆婉有任何废话,直接伸手指向房间内唯一的桌子。
桌子上正摆着个黑色的托盘,上面分别有绣着华丽纹路的白绫,雕琢着金凤的酒壶,和镶嵌满了各色宝石的匕首。
此时此刻,宋佩瑜让穆婉看这些东西。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穆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碰到门后,却发现门正被人从外面死死推着,她根本就跑不出去。
“我要见重奕!我还有话与他说!”穆婉立刻道。
宋佩瑜以肯定口吻道,“但他没话与你说。”
穆婉却不肯相信宋佩瑜的话,“不可能,我是他母亲,你……”
“正是因为您是殿下的母亲,我才能将您单独请出来。”宋佩瑜稍显不耐的打断穆婉。
虽然他做的事肯定瞒不过重奕,他也没想瞒着重奕,却不想与重奕详说这件事。
他想早些送穆婉上路,立刻回东宫洗去晦气,等待重奕等得不耐烦,再来找他。
或者他回东宫后,亲自与小厨房给重奕下碗面,重奕很喜欢吃他亲手做的面,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见穆婉还是不停后退,甚至去砸门还大声呼喊,宋佩瑜突然后悔想让穆婉体面的离开,没让银宝也留下。
“您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宋佩瑜轻声感叹后,在桌子前的三样东西前犹豫了一会后,从袖袋中掏出个细长的青色瓷瓶,慢慢靠近穆婉。
重奕不该有品性不堪的母亲,今日肃王所念的穆氏数宗罪名中,唯有穆婉很少出现,甚至连穆氏试图换子的事里没提起她,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句穆氏女苛待建威大将军的亲子。
宋佩瑜能顺利进入刑部,将穆婉单独叫来,必定是永和帝提前交代过什么。
永和帝与肃王、长公主顾及着重奕,都不愿亲自处理穆婉,其他人未必敢冒着得罪未来君主的风险。
他愿意为重奕做这个恶人。
穆贵妃就算再疯,也只是个折腾了近整天,已经筋疲力尽的女人。
宋佩瑜却自小习武,偶尔还会与重奕习些剑法,手上的力道一日大过一日。
一瓶药粉,大半瓶都倒进了穆婉口中。
宋佩瑜将已经空了的玉瓶放在袖袋里,径直去角落的水盆处洗手,冷淡的对正跌坐在地上疯狂干呕的穆婉道,“这是‘睡美人’,我还专门找好了为您梳妆的人,您不必担心离开的时候不体面。”
被冰凉的水刺激,宋佩瑜双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过了好久,宋佩瑜才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路过穆婉的时候,低头对穆婉道,“您有遗言吗?”
穆婉已经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正无力的倒在地上,被盛贵妃扇肿的脸却以神奇的速度消肿,而且越来越容光焕发,
“我要你和宋氏给我陪葬!”穆婉满脸不甘,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
可惜话说出口后,却还没宋佩瑜正常说话的声音大。
宋佩瑜遗憾的摇了摇头。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旧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