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奕正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的望着手心捏着的帕子。
似乎是在研究帕子上的花纹。
“您说笑了。”安公公将目光放回到穆婉身上,“寻常百姓家发生点丑事,都知道用带着补丁的麻布盖上,不让旁人知晓,更何况是天家?”
“来福去太医院传话的时候,就是告诉太医们,在东宫抓到了名可疑的宫女,看着像是别国奸细。保险起见,才会让太医们来看看殿下尚未入口的药。”
穆婉再也忍不住了,拿着长剑的手尚且没抖,看向安公公的目光却戾气横生。
安公公见状,更觉得长公主是被气糊涂,才没发现自己已经入套。
“想来您也不想让朝堂上的人议论,太子生母犹如疯妇似的在的东宫撒泼……您让殿下的面子往哪放?”
穆婉随着安公公的话音看向重奕,发现重奕正睁着乌黑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
想起与她传信的人说的那些话,还有信中父亲殷切的交代,穆婉狠狠咬牙,在尝到嘴里血腥味的同时,手上用力,在脖子上划出一道细长的红痕。
她的目的不是那个贱人,是她的孩子。
等大业得成,她必要将她受过的所有侮辱百倍偿还!
‘哐’
清脆的声音响起。
肃王的佩剑掉在地上,又砸碎了块琉璃砖。
穆婉垂下眼睫,低声道,“劳烦公公叫人来与我梳妆,我儿纯善,恐怕经不住长公主与肃王的哄骗,看不住药碗。若是被长公主陷害死,让我如何能瞑目?”
安公公犹豫了下,见到屋内其他人仍旧是无所谓的态度,也没再强求穆婉去其他屋子重新舒梳妆。
罢了,今日之事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长公主与琢贵妃终究……唉。
安公公再次传唤后,被宋佩瑜安抚下来的太医们才依次进入花厅,分别检验了重奕的药。
两个时辰过去,好好的药彻底凉了,太医们终于得出结论。
太医院院正对等候已久的众人道,“太子殿下的药中,并没有发现不属于药方中的东西,这碗药的药性也没有变化。让小厨房将药热热,太子殿下照常饮下就是。想来那名细作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安公公抓住了马脚。”
“那药当真没有问题?”长公主冷声追问。
太医院院正愣了下,对长公主长揖弯腰,“回长公主的话,确实没有问题。”
整理了外裳又重新梳妆后,就安静坐在椅子上,始终都没说话的穆婉抬起头,脖子上一直都没擦拭过的血迹异常清晰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长公主是不信太医们的诊断?不如让长公主府的府医来看看,也许他们才能诊断出长公主想要的结果。”
此话一出,花厅的氛围立刻凝滞下来。
眼看长公主脸上已经有了怒容,似乎是想与穆婉争论,宋佩瑜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立刻让来福端着被太医院的太医们诊断为安全的药,拿去小厨房热。
然后亲自带着太医院的太医们离开花厅,去其他殿领赏。
言语间暗示太医们只管看病救人,别太在意贵人们的话。
将所有太医都送出东宫大门后,宋佩瑜回头看向花厅的方向,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改变行事风格和思考方式,穆婉身上的变化比惠阳县主还要离谱,肯定是有高人指点。
穆侍中或者说穆氏,已经等不及了吗?
因为这段插曲,直到重奕将热过的药喝下去,肃王与长公主都始终阴沉着脸色,没再说半句话。
两个人离开东宫后,径直去了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