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急着去勤政殿,懒得再与重奕多计较,况且他也未必能计较出什么。
去勤政殿的时候,重奕只穿了层稍厚的夹袄,唯有颈间浅灰色的毛领显得暖和些。只穿着冬袄出门的宋佩瑜在东宫转了一圈后,却从帽子到斗篷,再到毛绒绒的手套一应俱全。
勤政殿内的气氛很差,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和不知名的泥泞,原本两个‘吉利果子’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还烂了半边。
宋佩瑜进入勤政殿后就默默站到重奕身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能来勤政殿围观已经是如今的他能做的极限,想做更多,那就是作死。
永和帝的目光放在重奕身上,怒气才收敛了些,语气却仍旧算不上好,“你来做什么?”
如果会看眼色,那就不是重奕了。
他毫无压力的说出来意,“宋佩瑜想知道‘吉利果子’的味道是不是比前些日子的冬果好吃,我带他来看看。”
宋佩瑜稳稳接住飞来横锅,跪在地上,“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宋瑾瑜皱起眉头,低声呵斥,“胡闹!”
永和帝却笑了,反过来劝宋瑾瑜,“你凶狸奴做什么?横竖‘吉利果子’多得很,又不像‘天降祥瑞’只有四个。”
宋佩瑜听出永和帝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语调,将头低的更往下了些。
“狸奴起来吧。”永和帝随意抬了下手,转头对处于阴影下的孟公公道,“将宋府小厮带来的‘吉利果子’洗了,给朱雀和狸奴拿上来,我与宋卿也尝尝这‘吉利果子’。叫肃王悄悄在千牛卫点兵,然后进宫。”
宋佩瑜默默站起来,老实的站在重奕身侧,连吃果子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行动间将世家的优雅和从容刻进了骨子里。
期间永和帝和宋瑾瑜审问了宋府买‘吉利果子’的小厮和兖州富商。
宋府小厮已经知道自己惹了大事,却牢记妹妹告诉他,若是这关能过去,就能去伯爷或者七爷的书房伺候。再者他家人都是宋府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就算自己没救了,也要为家人着想。
因此宋府小厮虽然吓得说话都在发抖,条理却还算清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后都能呼应的上,没有什么漏洞。
他是在车马房伺候,因着出府方便,偶尔会给内院的丫鬟带点外面的东西回来。偶然听说有‘吉利果子’的存在,想凭此在大公子的婚事上出些风头换个更好的差事,废了好大的劲儿,还自报家门是宋府的奴才,才能从兖州富商处买走两个‘吉利果子’。
兖州富商见了永和帝表现得也没比宋府小厮好到哪去,特意表示愿意将此行的货物全都交给赵国,只求永和帝能饶他一命。
永和帝自然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若是这富商无辜,他却没收了富商的家产,今后哪还有人敢在赵国境内走商?
富商说去年秋天的时候,兖州境内就出现了很多带字的时令瓜果,因为新奇独特,在兖州卖得非常不错。富商也想挣这份钱,花了好大的代价才知晓果子带字的秘密。应将秘密卖给他的人要求,他不能在兖州卖这种带字的果子。
富商已经下了血本,迫不及待的想要赚钱,当时只来得及在冬果上养字,否则就要等到来年春天。于是富商就将目光放到了和兖州隔着燕国的赵国,拿定主意要做第一个在赵国境内售卖‘吉利果子’的人。
“陛下明鉴,小的三日前刚到咸阳,还没正式开始卖‘吉利果子’。会破例卖给那小厮两个,是因为久闻云阳伯威名,妄想能凭此和宋府搭上关系。小的就是个商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兖州富商怕永和帝听不进去他的话,嗓门异常惊人,宋佩瑜明知没用,还是忍住往重奕身后挪了挪。
从宋府小厮和兖州富商处都没问出什么,永和帝干脆专心等肃王进宫。
目光扫过已经安静许久的地方,永和帝顿时气得笑出声来,指着重奕道,“你不是说是狸奴想要尝尝‘吉利果子’的味道,怎么人家才吃了一个,你这……”
永和帝隔空数了盘子里的果核,越数越不可思议,“你吃了六个?”
不,重奕身后的宋佩瑜默默在心中纠正永和帝的错误,重奕手里还有一个,他吃了七个。这还是小太监只洗了这么多,不然重奕也许能吃更多。
“味道不错。”重奕将最后一个果核扔进盘子里,意犹未尽的拿过托盘里湿汗巾擦手。
这话倒是不假,成熟的冬果和尚未成熟的冬果简直是两种不同的水果,就连永和帝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肃王风尘仆仆的赶到勤政殿,见重奕和宋佩瑜也在,意外的多看了几眼。
永和帝与肃王说了‘吉利果子’的事,沉声道,“你现在就去抄了刘克的家,将查封的东西都送进宫,刘克全家包括奴仆都关进刑部,再派人将钦天监其他官员的府邸都封起来。”
“皇兄放心,我保证刘克府上连个小鸟都飞不出去。”肃王拱手应是,转头就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