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能理解柏杨犹如白狼厮混在灰狼群中的尴尬,闲说了些无关前朝的趣事,就主动退出学堂。
下节课是音律,不能继续补觉,且宋佩瑜对古琴还有点天赋也颇感兴趣,上课前向来要去更衣熏香,先调整好状态。
熏的香是宋佩瑜闲来无事,自己调制出来的竹香。
味道非常浅淡,除了宋佩瑜自己,只有贴在他身边才能闻到点淡淡的味道。
直到此时,宋佩瑜才觉得他的一天正式开始。
之前都不过是梦游罢了。
脚步轻快的往学堂走,宋佩瑜忽然见到院子里梅树竟然已经挂上了花骨朵。恰巧昨日夜半下了些薄雪,猛然一见,倒似已经绽开了般。
如此恰到好处的美景委实戳到了宋佩瑜的点,忍不住独自去树下细看。
只是宋佩瑜没想到,树后面还有其他人在。
回头看雪地上单行而来的脚印,宋佩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树的另一边,骆勇的心情比宋佩瑜还糟糕。
“表哥”仅仅两个字,就让骆勇浑身僵硬,脸色发黑。
然而他今天是带着爷奶的嘱咐来,再不愿意,话都要说完,“堂姐做了继后,对你也有好处,反正骆家和陛下的情分就在那里,无论堂姐有没有做继后都不会改变,总比再有个背靠大世家的新皇后对表哥的威胁小。”
重奕负手立在骆勇对面,单凭脸色,完全看不出他对骆勇的长篇大论有何看法。
骆勇鼓足了勇气,才敢抬头看下重奕的表情,又马上移开视线。
从小到大他就很怕这个行为像是老好人似的便宜表哥。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重奕的回应,骆勇忍不住大声道,“表哥!”
重奕抬起眼皮,墨黑的瞳孔正对上骆勇的眼睛,“嗯?”
骆勇秒怂,却不愿意在重奕面前露怯,强撑着若无其事,想学重奕的面无表情最后却学成了满脸僵硬,“表哥听见我说话了吗?”
重奕目光停留在骆勇脸上,“嗯”
骆勇更紧张了,忍不住疯狂眨眼睛,“表哥以为如何?”
这次重奕总算是没再只说一个字,他对骆勇道,“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得到这个答案,骆勇心中竟然有些轻松。
但爷奶的交代不能不做,于是骆勇目光下移,紧紧盯着重奕靴子上的朱雀纹,这样他才能气势如虹的复述爷奶交代他的话,“陛下从姑姑死后,五年才续娶,登基后也不愿意给贵妃娘娘封后,可见心中还是念着姑姑。表姐与姑姑是亲姑侄,从容貌到习惯都有八成相似,陛下见了表姐定能宽慰对姑姑的思念。殿下身为人子,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要为君父考虑。”
还在纠结是进还是退的宋佩瑜正好听见骆勇这番喊话。
“你如此赤胆忠心的为陛下考虑,怎么不亲自去和陛下说这番话?”宋佩瑜从树后绕出来,眼带讥笑的望着脸上仍旧带着凶狠的骆勇,“莫不是怕话还没说完,就被陛下提出去打板子?”
骆勇完全没想到,他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堵重奕,居然还能撞上人。
不过吵架嘛,只要能吵起来,他就从来没输过阵势。
“我当是谁在偷听,原来是宋七。从三品的少尹让你尝到甜头了?整日净想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骆勇边说,边意有所指的看向宋佩瑜身后的老梅树。
宋佩瑜发自内心的觉得,骆勇投胎错了地方,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这副嘴脸像透了穆贵妃。
前日在穆贵妃处忍下的火气也被勾了出来,家里一窝耍嘴皮子的文官,宋佩瑜反驳的话张嘴就来,“我远远见到殿下就来请安,正是做伴读的本分。只是不明白是撞破了什么龌龊行径,才变得见不得人。”
“你说谁龌龊?”骆勇大怒。
宋佩瑜慢条斯理的摆正腰间的玉佩,哂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