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言语机锋被小辈怼回去了就要撕破脸,这也太没气量了。
就算穆贵妃不知道他和他大哥之间的特殊羁绊,关系远远不止寻常的嫡长兄和庶出幼弟。也该想到能在十五岁就从永和帝那里拿到从三品勋官的庶子,他在宋氏的地位必然不会是小透明。
沉思无果,宋佩瑜选择成全穆贵妃。
从家中出发之前,他哥特意去天虎居,就为了屏退众人和他说一句话,‘在陛下眼中,整个穆氏,除了从小养在身边的穆清,其他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他越是得罪穆贵妃,越能让永和帝觉得,选他做三皇子的伴读没有错。
“回贵妃娘娘的话,微臣年幼时总是被人抓着出身羞辱,自问积攒了些宽和心绪的经验,刚好能分享给……”
“!”
宋佩瑜敏锐的捕捉到了破空而来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朝旁边躲开。
能抓住穆贵妃的把柄固然有诱惑力,却远远比不上他的小命。
“殿下!”宫人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宋佩瑜猛得抬头,刚好看到鲜红的痕迹沿着重奕抓着半个茶杯的手落下。
重奕松开手让剩下的半个茶杯也落地,随手接过宋佩瑜递过来的手绢握在手心,冷静的望向仍处在盛怒中的穆贵妃,“母妃可还有事?没事我就回东宫处理伤口了。”
穆贵妃深吸口气,“好!你可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好儿子!”
宋佩瑜握紧拳头,紧紧的靠在重奕身后,准备随时拉着重奕跑路。穆贵妃眼中的癫狂太恐怖,他能和穆氏女博弈,却没法和疯子讲道理。
最难办的是,他只能挨揍不能还手。
穆贵妃朝重奕的方向走了两步,见重奕的姿态丝毫没变,自己冷静了下来,从容转身走向另一边的桌子,毫无预兆地伸手将整个桌子都掀翻了。
屋子内的宫人急忙去看穆贵妃是否受伤,哭喊道,“娘娘!这是你亲手为殿下准备的饭菜,怎么就掀了?”
宋佩瑜脸都绿了,垫脚顺着重奕的肩膀看过去,生怕重奕伤上加伤,见到重奕衣襟上连油渍都没有,才放心下来,颤抖着声音开口,“殿下,我们先走,让贵妃娘娘冷静一下?”
早知道穆贵妃这么疯,他绝对不会嘴欠去招惹她。
耳边传来声轻笑。
宋佩瑜狐疑的抬起视线。
重奕却仍旧是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
宋佩瑜正要再说什么,穆贵妃突然抬头看过来,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你是不是生下来就是为了克我?从你出生,陛下就嫌我年老色衰,来我房里的日子越来越少。如今因着你没本事做太子,连累着我身为陛下的妻子,竟然不能做皇后。”
“都说子女是为娘的冤孽,你竟然半分福缘都不肯予我,哪怕只让我稍稍顺心些,我也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不然这么暗无天光的日子,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话毕,穆贵妃不知从哪摸出来个剪刀,扬起来就要往脖颈上戳,被身边的宫人死命的拦了下来。
“殿下,殿下!”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跪爬到重奕身侧,伸手就要去抓重奕的衣袍,“殿下可怜可怜娘娘吧,娘娘也不想这样对您,她只是心里太苦了,您稍稍抬手,娘娘就能有点指望,娘娘毕竟……”
宋佩瑜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在老嬷嬷肩膀上,将重奕挡在身后。
看到这里宋佩瑜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就是穆贵妃生活不顺心,仗着是重奕的生母,想通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法,逼着重奕答应她的不合理要求。
让这个老嬷嬷将话说完,等待重奕的肯定就是穆贵妃‘活着的希望’。
“贵妃娘娘得了癔症,你们也得了癔症不成?非但没马上禀告陛下,寻太医来看,还半点口风都不露给殿下。”宋佩瑜冷冷的望着还想冲上来的奴仆们,“若是伤了殿下,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又是殿下的生母,陛下自然会从轻发落,你们是有几个脑袋!”
满场肃静中,宋佩瑜身后的笑声格外突兀。
重奕伸手拉开挡在他面前的宋佩瑜,缓步走到因为入戏太深而异常狼狈的穆贵妃身边蹲下,语气毫无波澜,“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生母,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就好,没必要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都被误会得了癔症。”
穆贵妃握着剪刀的手蓦然绷紧,然后又放松下来,深深的望着重奕,哑声道,“我说什么你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