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和宋景珏交换了个眼神,默契的没有问第二批没有留下的难民去了哪。
等到整个幽州都改天换地,梨花村除了格外的穷,已经和周围的村子没什么区别。
他们有自己房子和耕地,也有自己的家。
官府却没有怜惜梨花村村民能在乱世中安顿下来的不易,因为梨花村的村民拿不出地契,他们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荒地全都被官府收走了。
大片的土地宁愿荒芜了,也不允许梨花村的村民耕种。
村民想要种那些地,只能按照良田的价格从官府买。
“俺奶说他们二十多年攒下来的钱,只够买一亩良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全买了荒地,还没俺家原本已经伺候出来的好地多,因着这些黑皮鬼子,整个村子都挨了三年的饿。”
也有心怀侥幸的村民偷偷在已经被收走的地上耕种,官府发现后打断那些地原本主人的腿,当着所有村民的面,一把火将刚冒头的幼苗全都烧了。
但凡敢哭出声的人,都挨了几鞭子。
“宋老爷就是那个时候到的梨花村,他买了梨花村所有的良田,就是那些杀千刀的黑皮鬼子从我们这里抢走的地。”李栓住狠狠的咬着牙,明明梨花村经历这些的时候他还小,其实没什么记忆,提起这段往事还是从鼻腔到眼眶一片酸涩,忍不住抹了把眼睛。
“不过俺爷俺奶说了,宋老爷是好人,如果买村子里地的人不是宋老爷,那几年村子里的人就不仅仅是挨饿。”说到这里,李栓住盯着脚下的散土愣了好一会,突然发狠似的踢了一脚,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的冲向毫无防备的宋景珏。
“李!栓!子!”宋景珏痛苦的捂着眼睛,顿时大怒,伸手就要抓人,却错估了李栓住的身高,李栓住比四年前的宋佩瑜还要瘦小,直接从宋景珏的双腿之间穿了过去,飞箭似的冲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宋佩瑜。
变故就发生在几息之间,宋佩瑜的手在袖口处顿了下,在和李栓住对视上的瞬间,变成双手敞开的姿势。
李栓住在宋佩瑜面前及时刹车,半点都没冲撞到宋佩瑜,他抓紧近在咫尺的手臂,贴在宋佩瑜耳边低声道,“你是个好人,俺只告诉你。俺偷听俺爷和俺奶说话,宋老爷几年前说要让俺爹和几个叔伯给他养老处理身后事,等他走后,留下的东西就平分给俺爹和几个叔伯。”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别忘了答应我的牛!”话音未落,李栓住就一阵风似的回头抓起他的宝贝背筐跑了。
若不是还记得李栓住黑红的耳朵,和衣袖上留下的两个泥印子,宋佩瑜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其实李栓子踢完土就跑了。
宋景珏听见李栓住停下后没有呼痛和打架的声音,马上冷静下来,解了腰间的水囊洗眼睛。
“竖子安敢!”宋景珏睁着通红的眼睛,抬腿就要顺着地上的脚印去找李栓住算账,连宋佩瑜都拦不住他。
好在李栓住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信息量足够大,暂时将宋景珏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村长只有李狗蛋一个孩子,李栓住口中的叔伯范围太大了。
如今村长一家对宋家人的态度还算好,其他人怎么想的就说不定了。
在宋家人眼中算是麻烦的几百亩地,对梨花村的村民来说,却是他们两代人付出大半生又被夺走的巨大财产。
得到了最想要的消息,宋佩瑜又开始足不出户的生活,安心等银宝从镇上回来。
家中仅剩的三个鸡蛋吃完,银宝没按时间回到村子。
又过了两天,银宝走前在村民手中高价换取的五天口粮也吃完了。
宋佩瑜专门去拜访了村长,用银宝离开前最后一次换粮的价格,从村长家换了半个月的口粮。
不知道李栓住回家是否说过青牛的事。
村长除了告诉宋佩瑜他家再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能换给宋家。
还委婉的提醒宋佩瑜要做好心理准备,银宝可能是出了意外回不来,或者不想回来了。
等到第十天,宋景珏都坐不住了。
他不是怕银宝回不来,是怕银宝回来,春耕都结束了。
宋家人不靠地里的东西吃饭,错过了最佳春耕时间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