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全:“……”
他不作声,杨思觅也不再说话。
十余秒后,许全先开口:“那些东西不会是你们伪造的吧?”他指的是桌上那些拆开的纸条以及玻璃罐中还没拆开的那些星星。
程锦本来想返回审讯室中,但看许全主动开口了,他便停下脚步,站在单向玻璃前看起了直播。
“不是。”审讯室中,杨思觅道,“你这是在回避依恋。你不相信有人爱你。”
许全似乎觉得羞耻:“……我不需要什么爱。”
“嗯。你觉得孤独让你更强大,你宁愿孤独。”
杨思觅的语气太过随意,许全恼羞成怒:“你懂什么!”
“你觉得自己无坚不摧,但其实不是。”杨思觅道,“什么都不缺的人才不会被打败。残缺的人被攻击弱点后会一败涂地。”
许全眯眼,一副想干架的模样:“……你说我残缺?”
杨思觅:“没有歧视你的身高,是说你心理残缺,缺爱。起因是父母不爱你,导致你从小就决心要只靠自己活下去。”
许全起初还有些恼火,逐渐地却变得平静:“我5岁的时候,有一次我父母吵架,我妈离家出走了,我爸出去打麻将了,我被锁在家里整整3天,然后我学会了做饭。”
杨思觅:“你变得独立强大了,但这只是表面,你内心很痛苦。”
许全否认:“我没有。”
“那你喝醉过吗?应该没有。”杨思觅道,“你不敢喝醉,因为你不知道自己醉了后会做出什么事。你内心的痛苦会在你丧失理智后转化成巨大的攻击性,会摧毁别人和自己。”
许全不说话。
“感情造成的痛苦,只能用感情来治愈。”杨思觅道,“你以为你不想要爱,但你想要;你以为不会有人爱你,但是有,只是你不信;或许还会有其他人来爱你,但除非对方为你去死,否则你不会相信。缺爱的人得不到爱,就像快渴死的人喝不到水,以后你会怀念林云珠这杯水,然后你就会痛苦——”
许全有所动容。
杨思觅停顿一下,继续道:“你好像已经开始痛苦了,这只是开始,未来的每一天你都会比今天更干渴更痛苦。”
许全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像是他头上戴着金箍,而杨思觅念的是紧箍咒。
杨思觅不再说话了,看直播的大家急了:“快问下林云珠的事啊,说不定以许全现在的状态,能问出一些东西来。”
程锦道:“再等一下。”
约莫3分钟后,杨思觅才再次开口:“之前你认为林云珠是自杀的,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她确实说过活着没意思,我以为她是突然觉得没意思所以就跳了。”许全配合地道,“她现在过得很压抑,读书、做家务、听父母报怨,她年纪还小有时会觉得难以忍受,其实再挨几年会变好,但也可能像我这样,挨到现在过得还是不咋样……”
“她和你不同,她有牵挂,感情的作用就在这里:能够在她往下坠落时,像张安全网一样托住她。”杨思觅道,“有安全网在,她就有‘自救’能力,所以她跟你说不想再干仙人跳了,所以她也不会自杀。”
他说的林云珠的安全网是指许全,许全听懂了,然后僵住了,接着他崩溃了,他单手盖住眼睛,低下头,肩膀不住地颤抖。
杨思觅回头看向他看不穿的单向玻璃,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只有程锦回以温柔注视,其他人都暗暗地打了一个寒颤。
看许全暂时无法恢复正常状态,杨思觅便离开了审讯室,程锦也从隔壁走出来,两人在走廊上汇合。
程锦看看审讯室的门,问:“他现在是怎么回事?是才反应过来林云珠真的死了?”
有些人的情绪会出现一定的延迟,可能事发的几天后甚至是几个月后才会爆发悲伤。
杨思觅:“他在自我感动自我怜悯,曾是别人的救赎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差——不是不配被爱,但唯一觉得他不差的人已经死了,所以他还是不配被爱。他把自己困住了。”
程锦:“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