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得静谧倦怠,让人分不清,那张脸到底是离极致的美更近,还是离颓靡枯败更近。

一万年后的冶昙,无所谓生死,或许离盛开枯败的颓丽更近。

一万年前的冶昙,因为始终太过清醒,他好像是温柔又无情地扼住了时间的脖颈,在从颓败往盛极走,逆流而上。

然后,终于在某一次冲击飞升的渡劫中,冶昙走火入魔了。

他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脸上失去了最后一点笑容,垂敛下眉睫闭上眼睛,神情颓靡空无,温和地对子桑君晏说:“我要闭关,你帮我守着。”

他甚至来不及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设置一个结界,就陷入了冥想。

那七七四十九天,子桑君晏坐在碧落山最高的那棵树下,冶昙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

有很多人,潮水一样一波波而来。

他们甚至有时候让子桑君晏觉得不像人。

像是,天道法则里被污染的杂念。

他们说:“难道你不想把他留下?”

天道不肯让他飞升,难道不是想要留下他?

“……捆住他的脚,让他哪也去不了,只能看着你,只能对你笑……”

这个世界在冶昙的眼中已然便是牢笼,对天道而言,难道不是已经捆住了他的脚,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你不想蒙着他的眼睛,不想弄哭他?让他因为你失神,求你?不想坏他的无情道,让他对你有情?”

人们感到失望,那个俊美淡漠的男人,生得苍白尊贵,仿佛天生冷静无情,从始至终无动于衷,不受他们言语里的欲望和疯狂影响。

“……啊,我知道了,你想独占?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比我们运气更好,他信任你,而你,比我们强。”

大雪覆盖了一地血色。

子桑君晏始终坐在那里没有动,那双寒潭一样墨色淡漠禁欲的眼眸也没有看肩上的冶昙一眼。

他冷静地望着飘雪的天际,许久,喉结才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那场雪落了很久,子桑君晏长夜不睡,一直一直守着在那里。

直到再也没有人敢越界。

直到子桑君晏的血重新冷静下来。

他都没有看肩上的人一眼。

那只叫天书的小熊猫蹑手蹑脚靠近,也隔着一段距离守在旁边,瑟瑟发抖,偷看一脸苍白冷漠的子桑君晏。

【你为什么……不看他?】

子桑君晏淡漠不语。

他做了一个决定,看了,这个决定或许就会动摇。

“原来,你最初是他的书。”

【哈?】小熊猫听不懂,小熊猫很为难,它叹口气,想,主人的计划看来要失败了。

靠在子桑君晏肩上,因为飞升失败走火入魔的冶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漫天的大雪,看了许久。

冶昙轻轻地说:“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