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皱了皱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家就没个人来主持大局吗?”
林尽染淡淡笑了笑:“大厦将倾的时候, 更多人会选择明哲保身,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 他们当然想主持大局, 所谓大局就是更多的财产, 更多的权力, 而不是承担风险和责任。”
“对于家族那些人来说, 谈到继承权问题的时候, 就拿我还没成年当借口,而谈到债权和承担损失的时候, 就成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了。”
“现在一个个在家里吵得翻天地覆,我实在是不想回去。”
秋洛侧过脸看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下午在假山后面发泄过情绪后,林尽染平日里那股目下无尘的桀骜消散了许多,整个人变得内敛而安静。
他抬头眺望着远方灰蓝色的天空,眉宇凝出一丝愁绪:“我也不知道。”
秋洛提议道:“那你这几天住我家吧, 我爸出差去了,最近都不在,有地方给你睡,不过……”
他又犹豫起来:“我家很小,很旧又很破,跟你家比起来就像总统套房和平民窟的差别。我怕你住不惯……”
“没关系,我不在意。”林尽染答应得飞快,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加快了脚步。
太阳从云层间露出一弧温暖的半圆,橘黄的微光点亮了林尽染的眼底。
他拉着秋洛的手,把他的书包抢过来背在自己肩头,眉宇舒展:“还等什么呢?快走啊。”
回家的路上,两人路过一间运动鞋专卖店,秋洛眼神瞥过橱窗里展示柜上的一双限量版红黑运动鞋。
恍惚想起来,马上又到自己生日了,以往每年生日,父亲都会送他很多生日礼物,限量版篮球鞋、新西装、新电脑、新手机、高定机械手表、还有一些罕见的小玩意,有时能把一辆车全部塞满。
因为长期忙于工作不能陪伴自己,只好用礼物来补偿。
秋洛从来没有责怪过父亲,只要逢年过节能好好吃一顿饭,他也就满足了。
可是今年呢,对方甚至不知道自己儿子换了个芯。还不知道管家怎样在背后伙同儿子骗他呢。
秋洛心里有些难受,情绪低落下来,连带着脚步都加快了些。
林尽染跟着他身后,皱了皱眉,上前两步跟他并肩:“怎么了?”
秋洛叹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也挺同病相怜的。”
林尽染需要自己的陪伴渡过人生的低估,他自己何尝不想要对方在身边呢。
※※※
他带着林尽染回到旧楼,家里是普通的两室一厅,面积不到80平。秋洛拎着买好的菜走进厨房:“你进去坐会儿,我要准备做饭了。”
林尽染进门时,十分郑重地弯腰脱鞋,然后像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似的,好奇地左看右看,明明是单调破落的小屋子,硬是被他看出一种参观历史博物馆的架势。
走进秋洛平时住的房间时,林尽染脚步挪动地十分迟缓,屋子里每一个细节都在视野里无限放大。
房间虽小,但整洁干净,衣服和被褥换洗得都很勤,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冽温暖的气息,是独属于秋洛的味道。
林尽染没地方坐,便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手掌忍不住抚过那片洗得发白的被单,中间凹下去一片折痕,是秋洛长期睡过的痕迹。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声响,林尽染心里鼓噪着,慢慢沿着那片折痕躺下去,侧脸挨着枕头,清浅地呼吸一口,不敢太大声,像个做了坏事的心虚小蟊贼。
厨房很小,两个高中生站在里面都嫌挤。
林尽染在门口探头探脑,跟只阿飘似的飘进来,贴在秋洛背后:“我可以帮你。”
秋洛扭头看他一眼:“你会做饭?”
林尽染迟疑地看了眼砧板和菜刀:“……我学得快。”
秋洛想了想,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指使起了林尽染这个小卒:“那你把那个萝卜洗干净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