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对他说过那样的话,这世上只有江行舟。
正因为那句话,他便陷进去了,每日想着盼着见他,甚至装病,点名让江行舟来问诊。
日子久了,江行舟成了他的专属大夫,甚至留他在房里过夜都是常事,等他表明心意,原以为会吓到江行舟,却不曾想,他对他早就动了那样的心思。
你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你,情爱这等事上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了。
原以为在这世上终于不再孤单,可他万万没想到江行舟是誉王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那瞬间的真相,让他心口狂疼,难以言喻的寒心。但当群臣要他杀了江行舟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他。
但一桩桩一件件恶向他们俩投来,尤其是当他们的关系闹的沸沸扬扬,那恶言恶语仿若裹着毒液的长刀向他们挥来,他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便是把江行舟关进冷宫。
江行舟长得极漂亮,尽管知道他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小混蛋,可还是对他着迷。每日除去朝堂之事,便是牵挂他,
尤其是在知道他怀了身孕,恨不得杀光所有阻碍他们之人,可他却只能空想,为此,时常在自我懊恼泄气中度过一夜又一夜。
后来,江行舟生下李稷,他们俩便齐心合力要保这个孩子;对李稷冷漠是江行舟提出来的,为了锻炼他的冷漠;让宫女太监欺负李稷还是江行舟要求的,也是为了熬炼他的恨;甚至在面对诸臣的时候,江行舟主动提出赐白绫自裁,还要李稷亲眼目睹他被人勒死,就让六岁的儿子真真切切地看着,直到死也不能忘记他这个爹死的代价。
江行舟用他细作那一套熬炼自个的亲儿子,他这个父皇一直颇为反对,偶有机会偷去看他们父子,还落的埋怨,江行舟性子凉薄,不好说半点软话,即便是心里爱的再深,口上也死不承认,每每两人都闹的不愉快。可他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怕连累他,故而就狠着心疏远他,他轻看了他这颗真心。
也轻看了他这个当父皇的心。
惠帝回过神来,想起江行舟,他心口便痛,无法诉说的苦侵袭着他。他将那个锦帕攥紧了贴在心口,这是他送给江行舟的,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人却当宝贝。
惠帝长吁了口气,缓缓看向陈元,面沉如水地问:“你知道朕的本名叫什么吗?”
陈元稳稳心神,实话实说:“不知道。”
惠帝目光阴郁,压着怒说道:“李忍。”
陈元“哦”了声,略微停顿,便拍了句马屁:“好名字。”
惠帝不大喜这名字,听他这么说,当即暴躁:“好个屁!”
陈元:“……”
惠帝明晃晃的不高兴,看着陈元,又想到些什么,不由地一个念头从他心里升起,他想:若是杀了陈元,那孩子该挺的过去吧。
他双目寒冷地盯着陈元看了一会儿,想像了一下李稷失去陈元的情景,不自觉地拧了眉,他已经让李稷哭过太多次了,怎舍得再让他流泪。
陈元的膝盖跪的生疼,腿发麻,颇为发愁地暗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这帕子上的字你可认得?”惠帝忽然又问。
陈元定定神,恭敬回道:“回陛下,认得。”
话到此,陈元恍然大悟了,原来,这上头的字是李稷的阿爹绣的惠帝的本名。
从“姑父”到“陛下”这样称谓的转变让惠帝莫名露了笑,口气也不由自主的放软了些:“你这臭小子……”他叹口气,拿着锦帕缓缓站起来,走到陈元面前,挑起一侧的眉,不慌不忙道:“张让张忍两兄弟的名是朕赐的,表面上他们是那孩子的人,实则也是朕的人,朕许他们给那孩子汇报朕的一举一动。”
陈元眉头跳了跳,几乎骂上一句“老狐狸”了。
看着陈元的神色,惠帝微微笑了一下:“这才到哪儿,朕还有秘密要跟你说,石坚也是朕的人。”
陈元:“……!”
“怎样,听了这话,心情如何?”惠帝颇为得意的笑着。
陈元差点气了个仰倒,靠靠靠,他倒吸一口冷气,心情还能怎样,除了卧槽,便是想跟惠帝撕破脸皮打起来,顺道再把石坚那孙子揍一顿,把那些毒招全用在他身上方能解恨。
陈元服气了,无话可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姑父,您太厉害了,侄儿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感慨一句:“你们爷俩还真像。”
都城府太深,阴险狡诈。当然这话陈元只能在心里说说。
那一句“你们爷俩还真像”让惠帝听得顺耳,他目光蓦地一柔,看看锦帕,又看向陈元:“起来吧,朕还有些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