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忽然猛地推了陈元一下,气恼道:“你既然知道,为何总是在我面前替他说好话?你可知,说他授意要人勒死我阿爹!”他流了泪,却抬手快速擦掉,整个身子抖起来,连声音都跟着抖,冲陈元喊:“我亲眼目睹,阿爹被四个宦官摁着活活勒死,又吊在房梁上!他对外说阿爹自己悬梁自尽!”
陈元怔住,消化了这话,随即一把抱住了李稷,抱得紧紧的,懊恼自己,他心疼他,低头在那湿润的眼角吻了吻,说着“对不起。”
李稷埋头在陈元颈间,依旧抖着声音说:“阿爹的尸首被扔到了乱葬岗,我半夜偷跑出去把阿爹的尸首弄去了皇陵,那一刻我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亲手勒死父皇让他去地下跟我阿爹赔不是。”
陈元说不上什么滋味,温柔松开他,温柔的给他擦泪,又捋他额前的乱发,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娘”是男人,世上至亲的两个人,其中一方居然要置对方死地;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李稷能不恨吗?心理没问题才怪。
“哥,”李稷又埋在了陈元的颈肩处,声音哑哑的,“这辈子,我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阿爹,一个是你;阿爹没了……”
“从今以后我当你阿爹。”陈元不动脑子急乎乎抢白。
李稷:“?”
李稷从他颈肩抬起头愣愣看着陈元,陈元这才意识到说了蠢话,忙纠正:“我是说从今以后我拿你当儿子疼。”
李稷:“?”
李稷的脸色有点黑。
“呸呸呸!”陈元打自个的嘴,“一着急,我是说,从今以后我把你阿爹那份疼爱一块给你。”说完这话琢磨了下,似乎也不妥当,叹一口气,又打下嘴巴:“总之,现在你有了我,我一定对你好,非常好的那一种……”
李稷看着他,慢慢地笑起来,陈元的话他懂,他信。
陈元瞧着眼睫上还挂着泪的李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顿觉这小子坚强的过分,他这样,他更心疼,就好比心脏被谁捏住了,揉吧揉吧,让他胸口闷闷的。
他无法想象这么些年李稷怎么过来的,单单想想小小的李稷夜深人静在乱葬岗狼狈的找自己阿爹尸首就酸楚的不行。
李稷安静了,可似乎又恢复了刚遇见他那会的样子,安静的、冷漠的、孤独的、有距离的……
陈元弄了冰块给李稷敷眼睛,他动作轻柔,问:“凉不凉?”说罢趁机亲了口李稷,有种想要融化面前小冰山的意思。
李稷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见他闷闷不乐,陈元思考着逗他,又觉不合适,想了想,便说:“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如何?”
“不了,”李稷终于开口,“今晚我有事,你回府吧。”
“什么事?”陈元随口道。
“杀个人。”李稷干脆道。
陈元:“……”
第79章 俘获老丈人的芳心
陈元全身汗毛都倒立起来了, 即使知道一千次一万次李稷的人设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可面对面听着他轻描淡写说杀人,还是不免面露怔色。
“杀谁?”他紧紧攥住李稷的手, 语气肃然起来,“什么人要你亲自动手?”
李稷站着没动,乖乖任由他牵着,看他神色担忧,微微一笑:“好吧, 那我便不亲自动手。”他脚步转回,“是兵部侍郎季骞。”
陈元没什么印象,便问:“为何要杀他?”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李稷坐回榻上,“昨晚出宫,恰巧碰见了他,不知他有没有认出我, 为保险起见,只能杀了。”
陈元:“……”
疯了!陈元眉头皱起,复杂地看他一眼, 轻声道:“那是条人命……”
在李稷口中, 仿若是杀一只鸡, 宰一条鱼,这让陈元有些难以赞同。
李稷看他, 明白陈元这话里的意思,解释道:“是条人命,可别人的命和自己的,总要有个轻重,哥, 他若当真认出我,却假装没认出,那么,也许明日或者明日的哪一日,丢命的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