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长翅膀,别打断窝~”

阮蔚州嘴角直抽抽,看见廖一一抱着个垂耳兔玩偶,还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只,不由啧啧道:“小鱼丸儿,大冷天考完试不回家来这儿抽什么风?”

廖一一顿住,扫了眼阮蔚州,声音闷闷的,“爸爸告诉你的?”

“嗯,”阮蔚州在草地上坐下,把小孩儿抱坐到腿上,又给拉了拉小熊的帽子和围巾,动作磕磕碰碰不是太自然,“说说吧,看在大冷天我陪你一起吹风的份儿上。”

廖一一抱着怀里的兔子,小声委屈巴巴道:“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就我没有。”

风吹过,阮蔚州心里跟着一抖,似乎是被冷的,也似乎是因为小孩子的话有些触动,“你……”

“我没问过爸爸,爷爷说不要问,问了……爸爸会难过,会不开心。”廖一一拨弄着兔子垂下的耳朵,情绪低落,“爸爸爱我,爷爷和管家爷爷对我也很好,但是那……不一样的呀。”

阮蔚州心里突然有些苦涩,他自然知道不一样。

他跟随爷爷生活那些年,老人家给他的关心虽然不算很多,但也没有短过他什么,然而长辈的关心跟父母的从根本上就有不同。

父亲和母亲也不可能实现完全的替代。

阮蔚州声音有些发涩,“那你来这儿是……”

“爷爷说……爷爷说妈妈不在了,我问他葬在哪儿,爷爷告诉我妈妈到天上去了,有话想说不用去陵园的,只要在这棵树下默念三遍,妈妈就能听到了。

“还有喔,一一长了翅膀就能飞到树上去啦~离天宫更近一点!”

小孩儿的声音软乎乎,闷闷的,让阮蔚州一下愣住。

怎么这么傻。

假的,怎么可能。

骗小孩儿而已。

他自己的墓碑自己去看过,在市郊的陵园,不光距离远,还贵得要命,不跟小孩儿说也在情理之中,廖观宁恨他,自然不会说,当长辈的之所以撒这个谎,大概也是不想孩子偷跑出有危险吧。

阮蔚州扬起脸望着参天树木的树冠,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回去,然而于事无补。

这棵树是市区最高大的一棵。

他不喜欢小孩子,一点儿都不喜欢,就好像他不喜欢自己的家庭,也不想把自己的不幸留给下一代。

阮蔚州对小孩儿有排斥,他很清楚这种排斥来自于对原生家庭的厌恶。

但是他能怎么做?

不过是远离。

廖一一盯着手背上的水滴,下雨了?他一抬头却发现是有人哭了。

他拽拽阮蔚州的衣服,“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别哭了,好大人了还哭鼻子哦,阮阮哥哥羞羞~~”

阮蔚州一手盖住小孩儿的眼睛,一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笑了下,“你看错了。”

廖一一扒下阮蔚州的手,愣愣地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接受这样的说法,他重新低下头,小狗崽似的嗅了嗅手上的水滴,“咸的。”

阮蔚州抹掉那滴眼泪,握住小孩儿冰疙瘩一样的手。

廖一一很懂事,第一次见面觉得这小孩儿骄纵,是个小霸王,但比他小时候一身刺好多了,他就是个谁都不服的小刺头,要不是学习成绩好早被开除好几回了,都是老师担着。

而廖一一小朋友实际上不过是虚张声势,懂事可爱得让人心疼,是个带馅儿的流心奶黄包,只是戳一戳就很软。

他把小孩儿抱起来放到地上,自己也爬起来,“走吧,天都黑了,再不回去爸爸要担心了。”

廖一一点点头,乖乖把小手伸给阮蔚州,“知道啦,窝跟爸爸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