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月,他们只在公共场合里,训练过程中,进行不得不开口的交流,其余时间持续冷战。由于太明显,连不知情的队友们都有所察觉,但问纪决,纪决甩冷脸,问左正谊,左正谊说没事。
后来就算了,没人问了。
冷战是左正谊发起的,一开始,纪决并不配合,直到左正谊突然给他转了一笔钱,是分手时提到的那“五百万”的按月付款,连本带利,精确到几毛几分。
左正谊转过去之后,纪决就没消息了。
他像是被打断了某根骨头,再也站立不起来,连抬头多看左正谊一眼,都需要酝酿很久勇气。
这在纪决身上极其罕见。
纪决一直都是个看起来不会伤心的人,聪明,脸皮厚,手段多,哭笑都信手拈来,好比影帝。
他有过真诚,但他的真诚恰到好处,是最会哄人的。也有过不快,但他的不快保持在某条限度上,极少变为心碎。
他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么得到。
他为人处世游刃有余,谁也拿他没办法。
就是这样的纪决,随着逐日延长的冷战,一层层蜕去外皮,变得愈加真实且讨厌 他不愿给人笑脸,对谁都爱答不理,再次表现出了极其不合群的本性,和他刚来蝎子时一样。
他和左正谊最多的互动在游戏里,曾有过一次拥抱。
是一场训练赛,一队和二队打散重组,5v5对战。
纪决在左正谊的对面,扮演敌人。
那场他打得格外凶,仗着二队小打野拦不住他,几乎要踏平野区,把中路抓穿了。
对局快结束的时候,左正谊在高地上艰难防守,纪决的英雄突然位移到他面前,对他使用了“抱抱”的局内动作。
左正谊皱了下眉,纪决头也不抬地说:“按错了。”
这不是理想的分手状态。
但左正谊没时间去想怎么才能把他们的关系处理得更好,一是因为他心里也不平静,没那么多理智。二是因为,连这些“不平静”他也不想表露。
现在正是备战世界赛的关键时期,他把所有私人情绪都封锁了起来,要当一个一心向道的剑客。
但人非机器,不可能一点也不为私情所扰。
左正谊近日以来越发睡不安稳,常常后半夜惊醒,然后要费很大努力才能重新入睡。有时努力也睡不着,他就只好穿衣上楼,用训练来解压。
应该是有压力影响,不只是私情。
世界赛啊,他又来到了世界赛。
去年洛杉矶十九,今年首尔二十,他不知道他的良好状态能保持到二十几。
周建康曾说,他的打法比一般中单更为消耗,职业生涯的续航可能并不持久。当时周建康这么说,是有几分吓唬他的意思,建议他改变打法。但这确实也是实话。
但他能改的时候不愿意改,愿意改的时候却没有了选择。如果不“消耗”,蝎子连进世界赛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现在蝎子请到了朴业成,幸好。
左正谊心想,命运可能就是这样,总是一个巴掌接一个甜枣,循环往复。他某方面不顺,就在另一方面给他点盼头,让他不至于活得毫无念想,一无所有。
6月25日,蝎子特训结束,全队整装出国。
除了经理、领队,全体选手和教练组,随行的还有翻译和队医,浩浩荡荡一大队,到机场的时候,遇到了大批来送他们出征的粉丝。
世界赛是每年最重要的赛事,关乎太多理想与荣誉,大家都满怀骐骥,盼望能得胜归来。
粉丝拉起横幅,有人唱蝎子的队歌,喊了无数遍加油,左正谊将这些画面与声音一一记在心里,冲他们挥了挥手,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