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只能看看的尴尬处境,看到儿子被如此驱使,奥尼尔太太能高兴得起来才怪了!
连续翻了好几页同样被安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奥尼尔太太便忍不住想要发火。
视线离开行程表,奥尼尔太太才发现之前那位文员小姐已经走开去忙别的事了。
此时已经是早晨七点半,市政厅已经忙了起来,所有的楼层都有大量文员干员和穿着蓝色工作服(劳保服)的合同工在忙忙碌碌地进出。
就连奥尼尔太太被招待进来坐下的这间小小的秘书司接待部办公室,都挤进来了十几个人,把文员小姐围得水泄不通。
“菲芘小姐,摩西港利奥家来进货的船中午前能进港,请帮我沟通一下运输司,安排个装卸队伍。”
“菲芘小姐,新镇申请的那批农机什么时候能到?”
“菲芘小姐,环卫局北街大队有个工人摔伤了腿,请帮我登记一下申请医疗报销。”
秘书司接待部唯一的文员菲芘,对于处理这种混乱的场面十分有经验,一手快速翻动电话本、一手抄着钢笔速记,肩膀上还夹着个对讲机,有条不紊地多线程操作:“呼叫运输司……装卸队中午前不能就位?那下午两点之前呢?好的,请尽快。呼叫米娅女士……是的,新镇的农机……好的,我会转告……摔伤的工人送医了吗,把炼金药水空瓶和治疗账单一起交上来就行。”
杜塔塔城有线电话座机非常少,不足以支撑市政厅运作;领主杨的矩阵提供的即时通信功能又只有获得矩阵烙印的人能够使用,佩戴杜鹃花徽章的人只能接收信息不能发。
但这难不倒聪明的国家队,搞一批对讲机(手持电台)就完事了——在华夏国国内也能做到五公里内无障碍对话的警用对讲机,投放到这个电波信号干净得一匹那啥的异界来,十公里内通话都不带有杂音的。
奥尼尔太太看着干净利落地处理听上去就很麻烦的事务、还携带着市政厅内也只有少数干员文员能持有的无线通话器的文员小姐菲芘,默默咽了口唾沫。
她的家教让她没脸当众撒泼,又不太敢迁怒菲芘小姐这种又能干、又有社会地位的强势女性,犹豫了下,奥尼尔太太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也幸亏奥尼尔太太没有迁怒,不然的话,被繁重的工作打磨了许久才磨出现在这么个干练形象的菲芘,说不得会让奥尼尔太太重新认识一下什么叫做泼妇……
从秘书司接待部办公室出来,下楼,穿过一楼大堂,这么不过几十米的路程里,就足有好几十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与奥尼尔太太擦肩而过。
出了大楼,奥尼尔太太又看到数以百计的人在进进出出,堂堂市政厅,竟比早上的菜市场还要喧闹几分。
身为曾经的达西家的小姐,奥尼尔太太会本能地对这种场面感到不适……这里好歹是市政厅,阿德勒领杜塔塔城最权威的地方,这种一点儿也不优雅、不高级、不体面的喧闹,与她想象中的权力场相去甚远。
但曾经作为南城区普通市民、失去丈夫的寡妇艰难生活的数年岁月,以及儿子离开她前往王都、她自己独居城中这几个月的经历,又让奥尼尔太太十分清楚这样的市政厅才能让她有安全感……要不是这些来来去去的粗鲁干员、成群出入的合同工,单身独居的妇人绝不可能在长达四个多月的时间里过得如此安稳,丁点儿的麻烦、骚扰都不曾遇到。
与亡灵到来前,在南城区苦苦支撑着那间破落公寓时又担心小偷强盗和心怀不轨之徒、又担心街区市警上门敲诈勒索、又担心儿子在外被帮派混混欺负时的生活,完全不是一回事。
走出市政厅大院,奥尼尔太太回过头,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