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至弯腰走了进去,就闻到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几个工人看到来了一个小姑娘,忙不迭地从身后抽出白色的背心披上。
罗夏至不怎么懂崇明话,只隐隐约约知道他们在讨论的是昨天发生的那场意外。
“那个工人的胳膊断了,校长亲自垫付了医药费,今天还给他们家里送去了鸡蛋红糖和水果慰问。但是那家人家狮子大开口,说要学校赔钱,要一百块洋钿做医疗费,不然就要闹到县里去打官司,让学校盖不成呢。”
罗夏至怕笑笑受不了男人的汗臭味就退出了工棚,在门口听着阿乐的转述。
“一百块大洋?这些工人在这里做工,一个月不过只能赚三个大洋。他的胳膊倒是金贵!”
每个月只有两个大洋作为月银,已经非常满足的阿乐很是唾弃这种行为。
“顾校长真是个好人。居然一口答应下来了。但是他一个人匆匆来到崇明,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就和他们商量着能不能晚点让人送来。谁知道这个工人的宗族,是我们岛上的大姓,他们看校长好欺负,居然说如果今天拿不到钱,就让族里的男人都过来,把学校给拆啦!”
“还有这种事情?”
生在以治安一流闻名全国的未来上海,罗夏至还是第一回 听到乡下的敲诈事件。
“今天工地不得不停工了。少爷,这种工地都是干一天的活,结一天的工钱的,今天没有活干,工地上其他的工人也不肯干了。他们商量着要打到昨天那个受伤工人的家里去,和他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一场仗!”
阿乐越说越兴奋。岛上的农民为了争夺水源,良田械斗的事情他小时候看得多的。自打进了城,这是多少年没有遇到了,如今再见,不由得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怎么行,岛上没有警察么?没有人管么?”
他刚才不远不近地看了下工地那边,原来的校舍又小又破,屋顶上的茅草都被海风吹的七零八落了,安全都成问题,学生自然不肯来上课。好不容易现在有人愿意出资重建学校,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小事就停工了?
上海的天气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再过半个月就是台风季了,届时这小岛就是迎接台风的第一线,不管什么工程都要耽误下来,万一等暑假结束,校舍还没建完怎么办?
“阿乐,你知道县政-府府在哪里么?”
“县衙门啊,在岛中心嘛。不过,这里过去挺远的。”
阿乐作为崇明岛人,还是习惯性地政-府-府办公楼叫做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