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朝露 风里话 1696 字 16天前

“我——”

“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未容他言语,裴朝露便已经将话落下。

她抬手将头上一支滚银发钗拔下塞在他手中,抓着他手腕将尖利钗头抵在自己颈口,声色陡厉,“我裴氏亡了你李家天下,李氏子孙人人得而诛之。你既然这么事事为你皇兄考虑,不若趁早杀了我,以告慰你父兄宗族,列祖列宗!

“顺便也好让李禹早日死了心,莫再肖想我。”顾着孩子,裴朝露压着声响,却已是哑声嘶吼。

她盛怒又惶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在李慕剜上的手推着发钗抵入皮肉。两人尺寸的间距,血流滑下,血腥弥散。

李慕眸光变色,巧劲腾出手,甩开发钗,将人推在墙上,捂住了伤口。

伸手便是案头止血的药粉,李慕弹开瓶塞撒上,又撕开一截袖角袍布给她缠上。

伤在脖颈处,他给她上药敷带。一下子,两人贴得更紧了。

布袍绕过她后颈时,李慕看不清后头模样,不自觉又挪前一步。裴朝露本就已经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佛珠滚圆冰冷,硌裴朝露胸膛上,松木香在她鼻尖萦绕。

她以前不喜松木香,是因为每次闻到时都是他不开心的时候。

如今,她更讨厌这味道。

因为闻一次,便提醒着自己,当年慈心泛滥。

布袍已经从后头穿过来,裴朝露仰头靠着,由李慕清理。只是一双手抬指触上他垂挂的佛珠,欲要捏碎它。

如何捏得动!

她合上眼,死死握着珠串,似发泄又似抓着依靠。

“无碍了。”李慕松下一口气。

“既是不想我死,以后就不要说送我回去的话。”

“若是嫌我扰了你清修,我也可以走。”

裴朝缓缓睁开了眼,低眉看着落在衣衫的血迹,“再难走的路,我一个人也走过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想着皇兄……”

“别再提他!”裴朝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握在佛珠上手两处拉扯,一百零八颗松木珠渐次落地,在寂寥冬夜里发出细小又沉闷的声响。

两人四目相视,有一个瞬间,裴朝露觉得自己看到了李禹,只匆忙推开面前人,夺门而去。

“阿——长嫂……”

“别提他,我不要听到他。”裴朝露被李慕拦在身前,只退身摇头,抗拒那个名字。

“为何?”眼见她就要被身后石阶绊倒,李慕一把扶住她,“皇兄在蜀地,相思成疾,这些年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吗……”

“我让你闭嘴,闭嘴别提他,他就是个畜生!”裴朝露的理智终于如同没有引线的佛珠,崩溃四下跌落,“你知道这些年,他都对我做些什么?”

“你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这般恶言相向?”李慕怒呵道,“裴氏百年礼仪,你看看如今你还留了多少?”

“我告诉你,他对我做了些什么,他——”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一地惨白月光,如冰似雪寒凉。

裴朝露突然止了话语,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

他居然,这般盛怒。

身体里一股热流滑下,扯着小腹阵阵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