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子锋说得最多的就是:“小子,不要浪。你赶紧再长大两岁,把国事接过去。我就可以睡觉了。”
一开始泰逢不明白子锋为什么对睡觉那么执着。如今“共治”稳定局面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维系于龙神的力量。以泰逢的政治眼光已经可以看出,如果子锋离开,这华朝并不是那么容易统御的。但他也感觉得到,这些年子锋就像是毫无感情地在完成一个“任务”。放在后世,就跟到点下班的员工似的。毕竟龙并不喜欢呆在热闹的地方。并封龙和那八条小龙,都喜欢在极境,各自间也离得远。子锋这些年被迫要盯着人族不出问题,实在让他不耐烦得很。
泰逢不止一次忧心忡忡,“师父,您不能走。您是华朝国盾。会出问题的。”他相信以子锋的水平也早就心知肚明。
但是子锋只是冷笑:“你敢让它出问题试试?他吩咐我培养个合适的,我做完了,当然就可以走。”话语中依然有怨气。
泰逢当然也会打这手感情牌,“华朝是他的心血,要是没有你,过两年就在我手上败完了。你咬死我也挽救不回来。那也是辜负。”
子锋气得鼻息翕响,把泰逢喷到一边:“一天没跟他学过,为什么狡猾会那么像 人都狡猾得很。滚滚滚,我不管。”
泰逢吐吐舌头,只好圆润滚走,他回到养父养母所在之处。圣女这些年吃那些珍贵草药,容颜保养得非常好,根本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熏罗虽然年纪更大,却活得好像更健康,白胡白发飘飘似个老仙人。泰逢一边狼吞虎咽着养母给他做的草药餐,“我真的劝不住他留下来。师父是一定会走的。”
“软肋。”圣女回忆起第一次被方征搭救时的情景,“那时候方族长对我说起连子锋,说他是一片刀锋,捂在怀里会疼,但还是放不下。你跟他说了吗?”
泰逢头疼:“我得挑个师父高兴的时候说,怕他又发疯。夏季星河最盛的那天,他情绪那么好,看着星星念了两句话就,就又疯了……什么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寻思这意思不是挺鼓励人的么?还有什么山烂水枯、天打雷劈……方族长真是个狠人,我绝对不会发那种誓的。”
圣女叹了口气,“方族长是个伟大的人。但再伟大也不能十全十美。我们全部人今天能坐在这里,华朝有那么好的局面,都是建立在那种牺牲之上……他不仅自己牺牲了。连子锋也牺牲得很多,没人有资格阻拦他离开。除非……”
“除非方族长活过来。”泰逢叹气,自知是不可能的。
圣女忽然瞪大眼睛,望向罕有那么激动表情的老人熏罗,“刚才?感觉?”这世上最相信“感觉”的圣女都勃然变色,从来对熏罗每个字都深信不疑的她居然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是真的吗?”
第217章 ...
青龙岭贸易繁盛, 每日流动人数众多。它没有“城墙”, 只有隔一百米一座箭塔。有武士和驳兽驻守。驳兽会分辨出常住人口和远乡外客, 会查验后者身份、盘问事由。若是长期留居在青龙岭中,气息也能被驳兽熟悉, 也不会每次进出时需要报备了。
这是一种积极扩张的姿态,十万众, 每日周边都还有增加的垦居人口,逐渐扩大范围。每增加到一百户, 便称“里”,会配备共有基础设施:日用水取用与排水系统、指派巫长在所谓“居委会”中坐镇看病,指定小型日用交易摊位。拨付武士巡护该区域,由司平官划定附近耕种采集领域。如有了争讼,先由“居委会”调节, 若无法解决,再上报给决狱的獬豸系统, 由长老组成的审判团来裁决。
这日, 负责巡行的武士发现边境外围出现了个装束颇怪的陌生青年, 肯定是外乡客。奇怪的是,驳兽并没有如惯常般指认“陌生人”时会龇牙吐气, 反而还懒洋洋垂着尾巴趴地上。武士嘀咕着揪了揪驳兽耳朵,不知它是偷懒还是饿了?一大个人走面前了, 也不知道动一下?
那陌生年轻人头戴竹斗笠,看不清样貌,身上披着一套古怪白色泛着金边的袍子。袍上似有暗纹流光, 一看就是特殊织坊技艺。如今最好的织坊,北方阳纶和南方青龙岭各有一个。既然是外来者,这武士便以为他是阳纶来的。暂时搁置不靠谱的驳兽,询问这年轻人身上是否有象征身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