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锋左看那泓泉眼,右看伸入地缝里的 树,余光还扫视着满地琳琅未被开采过的玉雕。十分迷惑 这玉矿洞窟里有各种器皿,是华胥人的遗迹吧。可那 树又是只有虞夷才能生长的,如果十巫的说法没骗他。这蜃还能把一整个矿石洞穴转移到虞夷境内吗??
他问出,方征提醒:“华胥人那是多久前的事啊。不是蜃把玉矿移到了虞夷,这矿洞和我们刚才下去看到的那个也不一样。应是蜃是能在不同的遗迹间转移。虞夷境内恰好也有这些遗迹。”
方征环顾着周围散落的深埋于地下的器物,“当年在首铜山里,不就是华胥人的遗迹把你给 ”方征不小心稍微说过头了些,有些心虚地垂眸住口。
子锋当时被激发出龙兽血脉的凶性,失去人智。被屺兮用黑曜石柱囚禁起来。那黑曜石柱就是华胥人遗迹标志之一。首铜山盛产的黑曜石是闻名天下的武器制作材料。白玉石与黑曜石都是华胥人善加利用的珍贵矿种,也成为他们文明的重要奠基。后来虞朝裂土后,夏渚主要开采白玉,虞夷主要开采黑曜,仿佛冥冥中的对称图景。
不过,当时子锋在首铜山里遭遇的事,至今让方征心有余悸。
方征上了屺兮的当,为了求他恢复子锋的神智,以“证明”的形式捅开子锋胸膛,替他戴上了一片精密支架,虽愈合了匕首扎在心脏的洞口。但据屺兮说只有配上三珠树果实才能真正解救子锋。后来子锋心智不全归来,也曾被黑暗偏激的凶性支配,以强迫折磨方征和滥杀无辜为乐。幸好在建木中方征步步驯诱,重新让子锋找回了爱和作为人的意义。
虽然还是有些小后遗症,有时候子锋会不舒服,血脉本能会让他痛苦地想做些阴暗残暴事。好歹迄今为止并未施行。子锋已经克制得足够好,没出过大篓子。
方征也不再为三珠树结不出果子而忧心忡忡,虽然他心里一直暗地里有点小障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建木归来后,哪怕子锋再乖巧克制,方征也借着没原谅的由头,一次都没有再次和子锋亲近过。当然如今子锋也不会强迫于他,抱一抱摸一摸贴贴脸算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
聪慧敏锐如方征者,当然不会听不懂或感觉不到子锋的诉求。他甚至会调动所有察知力,算计好给子锋一点不至于引火烧身的小甜头,竭尽所能地安抚住子锋。看似都掌握着主动权。但方征内心深处……有点怕再与子锋做.爱。那种滋味最初也给方征带来过欲罢不能的体验,被征服挞伐也是某种程度的快乐。但如今他不敢冒险了……他怕自己无力抵抗沦陷的状态,如果子锋精神忽然不稳定又往龙兽血脉倾斜,他没法拉回来。
方征责备自己:其实就是没法真正相信子锋能控制好。哪怕他是在这山海时代最亲密之人,都没法完全依赖相信。
就像当年对最重要的养父,怕养父难过一直撒白色谎言,其实也是不相信养父在知道真相后,不会崩溃。
子锋有这山海世间至高强大的武力,而养父满肚经纶的博学 可是方征怕,怕他们精神不够强大。他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易碎品。
方征心中陡然一酸,其实这些“不信”,是来源于恐惧,恐惧自己力量不够,护不住他们。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拼命一次又一次握住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还是觉得护不住?这是方征精神上的伤痕。一碰就疼,仿佛一遍遍刺痛他,英雄持剑终不能挽。
他不愿告诉子锋,也不知该怎么说。故作敷衍地推脱着。
子锋听到方征提首铜山的华胥遗迹,眼神黯了黯,浮现一层冰冷的清亮。
“如果蜃真的来到了虞夷的华胥遗迹,多半是首铜山里那个。我还是有办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