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建木养伤未愈的小冰与小火,在沉睡中打了个寒噤。
不过子锋又笑了笑,似乎并不为此伤感,“也没什么大不了。这鸟爪子照样可以支弓,不影响我射箭就行。其他的兵器更是单手即可。”他还扇着翅膀先挡在自己面前,能卷住大半个身子,又支过来轻轻搭在方征背上,“可以当盾牌。又像多了件披风,还能给征哥哥挡雨。”
子锋刚才一直抱着方征,蹭得心满意足,不太好说第四个想法:甚至可以把自己和征哥哥卷起来,羽毛被,冬天肯定暖和。
方征还一无所知,见子锋想得开,稍觉宽慰,“那走吧,我们先去找那个老人。再想办法弄清楚那黑衣人来路。还得管夏仲康讨债去。”
别的也就罢了。子锋以为方征脱离险境就回青龙岭,疑道:“征哥哥,难道你还要进阳纶城吗?”连子锋还记得那次偶尔听到方征声音,听上去虚弱受伤,气息不稳,虽然方征轻描淡写不愿详说,想来也是阳纶城里吃了不少苦。子锋一想起来就怒火中烧。
虽然子锋也有信心再把方征捞出来一次,但远离那地方就是远离危险伤害。“讨什么债?为什么还要去?”
方征道:“我可不甘心这样回去。索兰毁了我铜风炉杀了我武士,我把她和一支铠役军换回去,不过分吧。阳纶的医官和药物,我拿一支回去怎么了?要我当拯救巴甸流民的英雄,总不能赤手空拳。青龙岭又不是搞慈善的。”他伸手抚在连子锋羽毛上,“……还害得你成了这样子。当然,漂亮,很漂亮。但这可不能归功于他们。他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子锋道:“征哥哥,铜风炉我给你夺,武士我给你杀。巴甸那摊子事你就别管了。青龙岭有龙有我有冰夷,天荒地老都不怕。”
方征摇头:“要管。为什么不管?我不争,夏仲康肯定把他那王妃派去了。我凭什么就要缩在门里面眼睁睁看他们占领土地和资源?然后变强再来碾压我们吗?小锋,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过去我躲起来,因为我力量太小,被注意到就会灭亡。现在青龙岭就是块肥肉,不趁机变得更强,迟早也会被吞并的。所有生态位都是这样。欺软怕硬、弱肉强食。还有那些可怖怪物的威胁。让夏仲康那种愚民思路搞下去,敢打架的都没几个。怎么对抗它们?”
子锋替方征振奋,又很快惘然,心里泛起微妙的小情绪。征哥哥心中装的东西,总是这么多。这也是最初惹他钻牛角尖后发作的病因。那缺失安全感的掠夺破坏欲无限放大,后来子锋勉强能克服。还是看在方征建木上实在说得太戳他心的缘故。
他想替征哥哥征战天下,可是子锋总觉得自己要对抗和争夺的,并不是那些外部敌人。而是他潜意识里想要成为方征的全部,否则就把方征吃掉成为自己一部分的扭曲心态。龙兽血脉中亘古刻骨的孤独感太强大了。子锋暗想,等征哥哥寿命到了,他就把方征的尸骨吃进肚子里。然后让自己昏睡几万年,在睡梦中离开世间。
他不知道怎么去纾解这种孤独,只是看着天空飞过一只白鹭,没头没脑道,“它为什么那么闲,什么事都不用管。”
“小锋?”方征最能品察人心细微,不过有时候他也摸不着子锋这深沉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意思。方征放柔了声音,“是闲云野鹤啊。”
“闲的鹤。”子锋又摇摇头,“征哥哥不喜欢。征哥哥很忙。”
“没有不喜欢啊。”方征轻轻笑了笑,“闲云野鹤,何天不可飞?我最喜欢了。”
子锋表情变得惊讶,随即若有所思,心情终于好了些。
方征主动扶着子锋的臂膀,道:“飞吧,现在不去阳纶。伟人说得好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还有必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