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过,天黑了。蒙祀宫台阶下的民众和职官也都陆续各自离开,边走还边兴奋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逢蒙统领,这稷米可已经熟了。”夏仲康铁青着脸,心态更崩。“方征没有放弃请命。连子锋又逃了出来。地牢里失踪的老人还是没有找到。你不是说都能安排好么?那位大人不是很强吗?”
逢蒙拗断了一支木箭,本就心情不佳,闻言咆哮道,“轮不到你来问责我。乖乖坐在那上面玩你的君王游戏!我很忙,少来烦我!”那语气宛如耐性不佳地朝一个小孩发火。
夏仲康脸色发白,攥紧拳眼,最终忍出了笑意,道:“我怎么敢责怪,这不是向您求救么?那个杀胚连子锋既然逃出来了,要怎么办呢?”
逢蒙也冷静下来,重重叹了口气,“先把城守好。”他眼眸闭上,“仲康,我如今七十六岁了啊。”
“您的精力与三十六岁并无区别。”
“小孩子就是会哄人。”逢蒙终于松快地笑了笑,又正色敛眉,“我的师父羿君,活了七十八岁,如今又即将开始新的生命;陶唐帝二十岁登基,活了八十八岁;前不久来的‘那位大人’,活到了九十二岁。可是你看这宫阙下方熙熙攘攘,活得超过四十岁都是稀罕事。仲康,这说明了什么,你懂么?”
“人与人是不同的。”
“修蛇有一百五十年寿命,鸾鸟有两百年寿数,龙兽长至几千年。而蛞蝼螽斯,不过冬夏顷刻,又说明了什么?”
“万物有别。有的物种天生合该是统治者。”
“陶唐帝母族来自喾氏,血脉高寿,在位六十八载,活到八十八岁。然而姚虞帝二十五岁登基,四十五即身陨苍梧之渊。你的祖父崇禹帝三十登位,经年治水,年仅五十即劳病而死。你父亲启君二十登位,躬亲勉为,操不完的心。也是五十岁过世。你又明白了什么?”
“凡人之力,成圣为贤,终究逆命而行。”
“你甘心么?花与龙,你甘心看他千秋万代?你为子子孙孙铺垫的基业,难道不想亲眼看到巫灵是如何成为真正的天意?虞夷那只老狐狸用了什么办法,我也已经查清楚了。可是仲康你还没有儿子,再说那种术太有风险,成功概率很低。”
“不甘心。”夏仲康眼中一片冰冷。
一片黑影降落在君臣两人密谈的窗外,逢蒙一瞥,冷冷道:“大人,我们等您很久了。请进吧。连子锋究竟是怎么从薨墙里逃脱的?”
一只黑色宽袖搭在窗框上,绸袖垂落。搭在玉梁上的五根手指,竟然是雪白的晶体,反射着漆黑夜空的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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