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又不能骂,躲又不能躲,叫又不能叫,双手还分不出来和他打架,方征自暴自弃得差点把狐狸毛给揪下来。大狐狸似乎知道他们没在它背上干什么好事,报复性地专门挑那些又陡又颠簸的地方走。方征被颠得东倒西歪,子锋一手紧紧搂住他,另一手随着起伏力道也十分不稳,还不断重复写着两个字。
由于子锋没有指向,方征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心想莫不是这小畜生的名字,又或者说是什么不纯洁字眼,但子锋一遍又一遍地写,在某个瞬间忽然让方征产生了某种福至心灵般默契,和从前电光火石间几次心意相通的感觉。
那两个字是……喜欢。
真的吗?可我觉得那两个字更像“曾经”。我们确实曾经很亲近吧,方征心想,我也不是没有在某些瞬间,对你产生过长久眷恋的期待。哪怕转瞬即逝,然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有的交情了。
这也是方征为数不多的,流落到山海世界后能被称之为牵绊的人际关系。在这里一切都很简单原始,人与人之间多半停留在最基本的吃穿住行。唯有连子锋不同过。
后来方征又高岗上俯瞰曾在朱鸾背上见到的景色,愈发深刻地感受到,曾经也只是曾经罢了。
狐狸跳跃得很快,几人距离不算短,山高林密,射进树冠的阳光极少,罩在宽大黑袍下的动作无法被察觉,也只有狐狸和其背上的两人知道了。方征闷着哼声,鼻息浓重。
直到大狐狸终于跳出这片密林,奔入较为宽敞开阔的河泊洼地,暴露在灿烂的阳光下,子锋才意犹未尽地抽回手。大狐狸不满地用蓬松的大尾巴狠狠抽打子锋,子锋也不以为意。方征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子锋竟然还对他笑了笑。
笑什么笑!方征气得要吐血。
方征忍着没发作,只听前面长绫道,“快要进入虞夷和巴甸边境了,要小心。”
她们从祖姜过来的路线,经过好几个国家,走的都是边缘地界,小心地不被发现。边境有些地方杳无人烟,但也有流动的哨岗,碰到了就是一场恶战。虞夷和巴甸数年前那场大战的结果不了了之,所以边境线一直很暧昧,时常动荡不稳定。
子锋忽然拍了两下手,从狐狸背上一跃而下,抽出背上的弓箭和长刀,其余几人也效仿戒备。方征只听见前方忽然响起呼啦啦大片草甸被踩踏之声,紧接着一声嘹亮的鸣叫,从茂密高大的草丛背后,伸出了一只灰黑色的长鼻,紧接着是一个庞大的身躯。
那是一只大象,它的鼻子上拴着个小笼子,里面放着一只老鼠。它宽阔的背上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奴监。在大象周围,还跟着几条长蛇,它们被驯蛇人牵着长链,更外侧则编队着几十位手持武器的奴隶。这是巴甸边境线上的流动哨。
子锋无需多言,长绫她们立刻动手,不在第一时间扼死流动哨,他们就会射出响箭传讯,惊动整片地区的防御力量。
算起来,这正儿八经还是方征第一次见识到,精锐战士配合起来的战斗力。
从前要么是单打独斗,要么他的眼睛没有复明,不能“亲眼见”。
在子锋他们出手的那一刻,方征瞬间就明白,这是一场单方面碾压的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