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泉默默的退后几步,假装自己只是个路人。
一片吵杂中,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老人身上。
那人皮肤黑黄,满脸沟壑,满头华发,背脊佝偻,一手撑着拐棍,一手在脸上抹泪,哭得很是伤心。
北泉的记忆力非常好,能过目不忘。
虽然只看过一眼证件照,但北泉几乎是立刻就通过老人脸上的一颗痦子认出,他是王保泰的亲爹。
“王大爷。”
北泉排开闹哄哄的人群,径直走到王大爷身前,柔声问道:
“您老人家身体好些了?”
王大爷正哭得伤心,看到北泉这么一个白净俊美的陌生小哥忽然冒出来跟自己说话,哭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睁大眼睛,愣愣地用乡音回了一句:
“好、好多了……”
北泉眯了眯眼。
他分明记得,大约十天前,这位老人出门时不慎摔了一跤,就此一病不起,在县城医院里住了几天ICU也没见好转,医生断言说没救了,让家人接回家“等着”。
正是为了见这位老人的最后一面,王保泰才会请假连夜赶回老家的。
只是现在老人虽哭得伤心欲绝,模样也憔悴非常,靠拐杖才能勉强支撑,但怎么看离“不行了”还有一段距离。
王家人没道理存心让老人装病骗自家三儿一女回家。
那么一个几日前还要靠插管续命的弥留老人忽然能走能哭,只有三个可能性 要么就是县医院的重症科都是庸医,要么就是真发生了什么医学奇迹,或者 这其中别有猫腻。
两名警官还在跟王家人解释,青烛和阿柳已经注意到了北泉的举动。
于是三人将王大爷引至人群之外,走到堂屋的角落,安静说话。
老人被三个陌生人包围,十分忐忑。但听说他们是城里派来查案的,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以后,连忙战战兢兢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全力配合。
在问话之前,北泉对阿柳说道:“麻烦你了。”
阿柳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握住王大爷的手腕,两指搭在脉门上,给老人号脉。
片刻后,小姑娘放开了老人,转头对北泉和青烛说道:
“确实是外邪侵体之症。”
北泉和青烛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猜测。
阿柳姑娘口中的“外邪”,与中医里的“外邪”不是一个概念,指的不是风寒风热、暑湿土毒一类的自然之气,而是阴邪之物。
换而言之,老人不是普通的生病。
有人故意将邪气引入他的身体,让他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抽搐痉挛,看上去一副病得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要让人外邪入体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最简单的,把八字轻、阳气弱、身体虚、时运低的人带到坟场一类阴气聚集的地方转悠一圈,或许就有可能达到这个目的。
但若不仅要精准命中,还要控制邪气入体后的病情轻重,则必须是“专业人士”才能做到的技术活了。
可这位王大爷只是西北山沟里的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农,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折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