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景垂眸,一颗一颗的捏着盘在手腕上的珠子,没有跟对方说话的意思。
刘路平尴尬的笑了笑,“两位大师,咱们坐下聊?”
“坐就不必了,”秦灵眼神毫不掩饰的嫌弃,“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你父亲的魂魄附在皮影上,闹的学校拆不了,你找我们来,是想把你父亲送走,还是让你父亲魂飞魄散?”
刘路平脸上的笑容褪去,“我父亲已经死了好多年,大师这说的是哪里话?”
“我们见到他了,”秦灵都不想用正眼看他,“你爸是被人害死的。”
刘路平冷下脸,“大师是不是说笑呢,我父亲是突发脑梗过世的,都这么多年了,死者为大,不要开这种玩笑。”
“随便你怎么说吧,”秦灵只觉得好笑,人都死了,装什么孝顺,“我们跟他的鬼魂说过话,他脑门上清清楚楚的因果线,是被人害死的,或者说有人看着他死,明明可以救,却没救,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咽了气。再看到你身上的因果线,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说自己是病死的,死了也要保护那个人,我尊重他的意见,不过,这些年你良心可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刘路平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看秦灵的眼睛,他刻意的改变话题,“你的意思是,那个皮影是他?”
“是,他没害过人,他只是不想有人拆学校,他就是想把皮影传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啊,”刘路平一直摇头,不知道是想说服秦灵,还是说服自己,“已经快二十年了,即便有鬼,他也投胎了。”
秦灵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想再多说,“你好自为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祝你前途似海,进去就翻船。”
“你……”刘路平被秦灵最后这句话噎了一下子,脸色涨红。
穆玄景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句:“小心淹死。”
刘路平咬了咬牙,一句话都没说上来,再看手心,已经全是汗。他脑海中又出现那一幕,父亲发病,药就在桌子上,就在对方拿药的时候,他快一步把药拿在手里。脑海中满是父亲死前,看自己的那个眼神,有绝望,有不甘,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他父亲除了供他上学,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用在建学校上,他想做生意,他父亲都不帮,他那时候年轻气盛,对父亲更多的是恨意。秦灵问他良心可安?快二十年了,他经常梦到父亲的眼神,哪会心安?
刘路平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让自己冷静,如果秦灵说的是真的,他父亲的灵魂还在,他父亲还护着他,刘路平不敢往下想,这个年轻的大师绝对是骗他的!不可能!他不相信!那个皮影怎么可能是他父亲?这两个年轻的大师肯定是骗他呢!对,为了钱,骗他!
秦灵出去后,握紧的拳头朝上,松开手,手心跑出一缕青烟。秦灵嘴角勾起来,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成就感,“我把他请来的护身毁了,这种人为什么要护着,既然他敢做,就要让他承担因果,护着他的玄术师就该就地打死,招魂,接着打死。”
穆玄景嫌麻烦,“打的时候直接打到魂飞魄散不就完了?”
“你怎么能这么凶残?”
“打死了再招回来再打死不凶残?”
“我不跟你说了,”秦灵发现他在嘴皮子上总是输给穆玄景,有点不爽,“这事不能细琢磨,我想吐。”
穆玄景摸他肚子,一本正经的问:“有了?”
“有……有了,”秦灵冷笑一声,“你的,你敢认吗?”
穆玄景愣了下,随即冰冷的眉眼都融化了,还挺高兴的样子,“认啊,我认。”
秦灵反而傻了,“这种玩笑你也敢接?”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不要脸的玩笑可以绝杀一切直男!
穆玄景不依不饶的,“我真的认,你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怀上的?”
秦灵哭笑不得,“我跟你开玩笑呢。”
穆玄景认真的道:“我还挺乐意当真的。”
秦灵没好气的对他拳打脚踢,打的特别熟练,打完了突然发现,心里没这么堵了。
秦灵拍拍脸,冷静多了,“你说,到底心有多狠,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却不救他。我不能想,我甚至不敢想象我的长辈有离开的那一天,我看惯了别人家的生死离别,唯独自己的家人,我接受不了。”
穆玄景眸色柔和的揉揉他的头,“我不知道,我没家人,不懂那种感觉。”
秦灵同情的道:“我有,我爹多,要不咱俩拜把子吧,咱俩这么投缘,我分你一半爹。”
穆玄景:“……”
谁愿意跟你当兄弟?!
俩人吃了午饭,回去就发现学校来了好多工人,那意思是打算拆学校。
工头在一旁喊:“都动作快点!今天下午必须干完了!”
秦灵快步走过去,问站在一旁的村长:“怎么突然又拆了,不是说好等我把那个皮影处理好再拆吗?”
村长解释:“他们老板说的,这块地本来就是他家的,他要拆,谁也拦不住。”
“刘路平?”
“对啊。”
秦灵冷下脸,刚告诉他那个皮影是他爸,他就这么着急拆,王八蛋!
远远的就看到那个白胡子的皮影,因为畏惧太阳不敢出来,站在窗口跟拜菩萨一样,不停着对着窗外的人拜,看样子是在求他们不要拆。可惜,这些普通人全都看不见,看着老头儿无助的样子,秦灵走过去拦住施工的人。
他也不是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有些看热闹的意思,笑眯眯的问:“你们现在拆了,不怕遭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