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州早在开拍前就提醒过自己不能分心,然而……
那双向来清冷淡淡的眸子里此刻映着的唯有他的身影,亲近柔和的笑意不似作伪,牧云州和他对视了一眼,心头蓦然一荡。
不过他到底在圈里混了将近小十年,演技在年青一代中也是毫无疑问的第一,所以在恍惚了一瞬间之后,他便立刻回过了神来,将手往被子里一放,嘴唇勉强地往上翘了翘:“……好像还是有些不太好。”
因为剧情需要,化妆师特意给牧云州选了更白一号的粉底,配着没涂口红的嘴唇和凌乱的头发,牧云州——或者说钟应弦本人看起来满脸都是憔悴之色,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下,活像一晚上没睡一样。
果不其然,乔望之乔医生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就皱起了眉头盯着他看了几眼:“还在幻听吗?还是原来的内容?”
钟应弦点点头。
乔望之:“不应该啊,之前用过这个药的患者效果都很明显。”
钟应弦又不是真的有病,乔望之给他的药他也偷偷在上厕所的时候冲掉了,又怎么知道这个药效果明不明显。
只是他还是担心露馅,闻言只低着头,目光却在观察着这位直到现在还被许多患者热情“夸赞”着的乔医生。
对方显然是一位极为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即便穿着白大褂,上面也没有一点儿污渍。
露出来的袖口折痕平整,拿在手上的病历本也不像一般医生那样随意地翻折,而是整齐地归到了同一个方向。
只从目前试探到的情况来看,这位乔医生对待患者确实十分负责,但钟应弦却不认为,只靠这样的负责就能让每一个病人在痊愈好几年后都念念不忘他的治疗,甚至于将治疗期间的每一个小细节都记在心里。
……而且,那些患者们身上的身体状况也极为一致,生机流失却不自觉,简直像是坠入了一场迷梦中一样。
“看来之前那个疗法对钟先生您的情况好像没什么用。”
乔望之看着病床上的青年袒露在外面的流畅而充满了生机的□□,微微一笑,“钟先生要是愿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再换一个疗法?”
容璟本就生得极为好看。只是他性情清冷,眉眼间总是神色淡淡,整个人便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气息。
然而为了融入到角色中,容璟提前看了不少类似的角色演绎,又专门对着镜子联系过眼神与笑容,此时眉眼间的寒意散去,精致的眉眼越发显得柔和漂亮。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好像也多了点什么。
温和的、亲近的笑意下,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诱哄。
像是伊甸园中的毒蛇,循循善诱地诱哄着亚当与夏娃偷吃禁果。
——是鬼气!
就在乔望之笑着问他要不要试试看另一种疗法的时候,钟应弦忽然感觉到了一丝鬼气从眼前的俊美医生的身上传来。
轻轻淡淡的并不明显,却是直接地对着他的神魂袭去。
意识有一瞬间的混沌,钟应弦本身是天师,修为不低,一着不慎中招之后,就连忙调动了体内的灵力将那缕鬼气给包裹了起来。
而没有感觉到鬼气消散的乔望之此时也终于放下了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看着眼神迷离了一瞬的钟应弦,笑意更深:“钟先生?”
钟应弦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好。”
因为这一场戏刚好是剧本中间,所有谜底还未曾解开,所以不管是容璟所饰演的乔望之又或者是牧云州所饰演的钟应弦,需要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必须具有一种值得琢磨回味的复杂感。
牧云州作为影帝,自然是将这种状态演绎得极好,但桑连云没想到,容璟居然也能将这种感觉诠释得那么到位——
毕竟对方天师的身份实在是太硬核了,这会儿让他演一个十足的厉鬼,即便试镜的时候表现得不错,但到底不是真正的拍摄,所以桑连云其实已经做好了这一次重拍的准备。
但没想到,容璟在这一段里简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不仅动作足够到位——
他的那双眼睛,目光透过镜头出现在桑连云眼中的时候,桑连云一瞬间也差点被迷惑了。
亲近柔和的笑意如湖水般漂亮,深处的贪婪与诱哄却是紧紧地缠绕在他的灵魂之中。
矛盾而又分裂的,带着一丝诡异的阴冷。
桑连云目光越亮,随后缓缓地吐了口气:“好!咔!”
容璟脸上的笑意飞快散去,将手上的病历本交到上来的场务手里之后,便穿着白大褂走到了一旁。
牧云州也掀开了被子下床。
因为天气还有些冷,所以牧云州还另外穿了件大衣。
桑连云将刚才拍的那一段重新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需要重拍的之后,便点点头,示意这场戏过了。
牧云州笑了笑,随后目光又忍不住落到容璟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容璟似乎变了一些——
不单是发型,他身上的气质似乎改变了一些。
以前的容璟的气质神秘而清冷,给人的感觉遥远如高山之月。
现在的容璟虽然同样带着一阵神秘而矜贵的气势,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明月终于触碰到了山巅,神祇试图从天上走入人间。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牧云州心底有一丝疑惑,但对于先前的计划,却也多了一分信心。
他不过是想再试一次。
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容璟的身影,然而医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牧云州若有所感,朝着门外看去。
谢玄轻进来的时候,容璟刚好在位置上坐下。
桑连云看过录下来的片段之后,便让工作人员们都休息十分钟,自己也坐到了程渊身边。
他们现在正处于刚刚互通心意的阶段,相处之时,即便自己克制着,举止间也满是洋溢的爱意。
容璟坐在他们旁边,平静地看着桑连云起身去给程渊拿了块小毯子,然后又看着桑连云给程渊剥橘子,最后看见连程渊想喝水,保温杯就在手边,桑连云也抢着拿过去,然后找了个杯子,给程渊倒了一杯。
……等等,最后那个举动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容国师缓缓皱眉。
容国师正在回忆。
似乎之前每次一起吃饭,谢玄轻也是这样对他的?
容璟:“……”
蹙着眉陷入了沉思,在看见谢玄轻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时,容国师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怎么来了?
容璟刚想问一声,谢玄轻似乎就猜到了他的问题似的,微笑着说道:“我来看看公司投资的项目进行开启得怎么样。”
容璟:“……”
“当然,也因为我想来看看容先生了。”谢玄轻缓缓加了一句,“朋友之间这样互相关心不是很正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