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静默地从窗口洒落,给翠绿的植株镀上了一层鎏金般的色泽。
容璟静静地看着李奶奶拿出钥匙,身影消失在小小的木门之后,过了好几秒,才抬手,捏了个指诀。
璀璨的金光融进橘黄色的余晖里,一道小小的浅淡的身影出现在容璟面前。
“去吧。”容璟抬手将这道小小的身影往前一推。
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奶奶脱鞋子的小辉忽然抖了一下,脑子里像是多了什么东西一样。
小小的脑袋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感觉,小辉歪了歪头,没等李奶奶蹲下,就自己爬起来,将鞋子脱下,脆生生道:“奶奶,我自己来!”
李奶奶浑身一震,“小辉?!”
小辉跟着应道:“奶奶?”
他的笑容依然纯真,却少了许多空洞的感觉。就像一个乖巧的躯壳忽然有了灵魂,变得鲜活而生机勃勃。
李奶奶认真地、仔细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才伸手抱住他:“奶奶的小辉……”
小辉伸手给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有些着急奶奶为什么哭了。
李奶奶连忙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净,手掌一直捏着小辉的手指不放。
“奶奶,我忽然想起了好多事情哦……”小辉有些疑惑地说道。
李奶奶既哭又笑:“奶奶的小辉想起了什么啊?”
“想起来了……”
童言稚语很快就让李奶奶破涕为笑。她哄着小辉自己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然后自己去厨房,庆祝般地做了好几道菜。
容璟将小辉走失的那道爽灵之魂送回去之后,便提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己家里。
临走前容璟特意画了张避尘符放在家里。几个月没回来,家中依然一尘不染。
容璟将行李箱放在客厅里,随即找了身衣服,去洗了个澡。
小辉过来的时候,容璟刚洗完澡出来。热腾腾的水汽濡湿了浓密纤长的睫毛,容璟眨了下眼睛,没来得及吹干一下头发,就走过去开门。
“哥哥,这是奶奶让我端过来给你的。”小辉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罐,见到容璟开门了,便高高地将保温罐举起,邀功似地说道,“我奶奶做饭可好吃了!”
“是吗?”对待小孩,容璟总是更心软一些。伸手接过保温罐,容璟道,“谢谢。”
小辉摇摇头,特别认真道:“不用谢。”
随即他又放轻了声音,小小声道:“我知道是哥哥你带我回来的哦,不过我没有告诉奶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微热的温度从不锈钢做的罐身上传来,容璟垂下眸,缓缓道:“……嗯,秘密。”
小辉完成任务就开心地回家了,容璟看了一会儿他蹦蹦跳跳的身影,才拿着保温罐转身。
保温罐里放了一碗汤,还有一半牛肉滑蛋一半清炒菜心,菜色不算丰富,但容璟一个人吃的话也算绰绰有余。
容璟将汤拿了出来,才看见两个菜下面还装了饭。
大概是怕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随随便便就对付过去了吧。
容璟认真地吃完了饭,将保温罐洗干净还了回去,才发现自己还没吹干头发。
不过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那头银发的末端已经变得半干不湿了。随意地拿毛巾擦了几下,容璟刚想去找一找吹风机,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忽然震动了一下。
谢玄轻:回到家了吗?-
容璟:“……”
维持着单手擦头发的动作,容璟垂眸回了一句。
容璟:“嗯。”
谢玄轻:“……”不过意外地,他感觉容璟的心情应该不错。
微微笑了下,谢玄轻指尖在容璟的名字上轻轻蹭过。
“容先生,可否赏脸让我明日请你吃饭?”
容璟:“……”这人还惦记着当初请吃饭的事儿呢。
意识到这一点,容璟心里的感觉莫名有点微妙。但容国师向来不擅长骗人,沉默了一下,还是直接回道。
“那个后缀是之前忘记改回来的。”
“不必太在意。”
将两条消息发了出去,容璟看了一会儿,谢玄轻并没有立刻回复过来。
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容璟放下手机,起身去找电吹风吹干头发。
他的发质柔韧而顺滑,如银河般浓密璀璨。
容璟找了根发带将吹干的头发虚虚绑在脑后,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谢玄轻:“可我本来就想请容先生吃饭_”
容璟:“……可以。”
容国师又败退了。
然而谢玄轻似乎真的很了解他的各个底线。
不知不觉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容璟看见外面月上枝头,才微皱着眉头将手机放下,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刚好是周末。
容璟之前在剧组里跟组作息有些混乱,难得有时间休息,迷迷糊糊睡到十点左右才睁开眼睛。
起床洗漱了一遍,容璟出门给那盆阔叶兰浇了点水,看着不远处的日光,又给它挪了挪位置。
兰花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了一段新芽,小小的花苞像米粒一样缀在最上端的地方,迎着风微微颤动。
容璟顿了一下,指尖在上面一抹,送了这株阔叶兰一道淡淡的灵气。
本就翠绿的叶子在得到灵气的浸润之后更加鲜嫩欲滴,容璟多看了两眼,才转身回去。
手机已经充满了电,容璟点开锁屏,就见谢玄轻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垂眸看过一遍,容璟回复过去。
似乎是怕容璟后悔似的,谢玄轻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谢玄轻:“我去接你。”
容璟本以为他说的接是让司机开车过来再过去餐厅,但电话响起,容璟拿了钥匙下楼,就在小区外见到了一辆有些熟悉的黑色suv。
挑了下眉,容璟走过去,谢玄轻降下车窗,那张同样熟悉的冷峻面容上,缓缓露出了一点微笑:“容璟。”
他俯身亲自给容璟打开了副驾驶那侧的车门,容璟垂眸看了一下,目光从谢玄轻身上轻轻扫过,随后便坐了进去。
初冬的天气,京市这边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
谢玄轻今天难得没穿一身板正的西装,而是随意地套了件浅灰色的卫衣,里面穿了件白衬衫。一条深色的休闲裤下是一双白色的板鞋,衬着他随意抓过的稍显凌乱的头发,气质看着竟也柔和了不少,越发显出了他轮廓深邃,五官优越。
——说起来,传说中的商界煞神,偌大一个谢氏集团的掌权人,谢家家主谢玄轻,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七岁的年纪罢了。
但他身上的那股煞气仍是逼人,容璟坐上副驾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如雨水般阴冷的煞气缓缓从谢玄轻的身上蔓延过来,却又似乎被人控制着,谨慎地没落到容璟身上分毫。
容璟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这点儿小异样,转头看了谢玄轻一眼。
谢玄轻将袖子挽到小臂上,正认真地倒着车,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头看了一眼过来。
谢玄轻:“?”怎么了么?
“……没什么。”容璟淡淡地收回目光,道。
他们去的仍是之前的那家私房菜馆。
谢玄轻早早就让秘书预约了包厢,这会儿过去,点完菜没一会儿就上完了。
“岳丰前几天遇到了起事故,刚好这段时间业务不多,我就给他放了几天假。”
容璟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谢玄轻指的是秘书。
润白瓷的茶盏被人托着放到面前,容璟伸手接过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盈满齿颊。
他今天起得有些晚,尚且来不及吃早餐。谢玄轻似乎是猜到了这一点,在饭菜上来之后,便给容璟盛了一碗饭。
在容璟蹙眉之前,谢玄轻便微笑着开口道:“这次请容先生吃饭,是想感谢一声先生之前的那句提醒。”
容璟眨了下眼睛:“城东那块地你拿下了?”
谢玄轻坐回到位置上,点点头:“嗯。文件前几天刚批复下来。”
容璟之前也是随口提醒一下。
那边的那块地的风水确实不错,尤其是它与西北江相望而不相对,东岸的青龙吐息之时,顺着江潮流水,也会分出一丝浸染到那边去。谢玄轻本就和西北江大桥有着非比寻常的因果联系,他若是能将那块地拿下,在风水局与那一丝龙息的助力下,所能获得的成果会比其他人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