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车灯闪烁,几十辆车把两人围在了中间,车顶还站着几个拿枪的人。

“杀人鬼倾巢出动,原来是要抓一个新人玩家。”车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带着墨镜,肩膀上还蹲了一只猴子,他冷淡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太缺钱,都跑出来抢劫了。”

杀人鬼,是螺旋藻游戏专门派出来清扫城市的走狗。

他们死不了,没有情感,就像是一具被导入数据命令的机械人,一旦出现,就是杀人。

杀那些长期停留在城市,不愿意进入游戏世界的玩家。很多人宁愿待在游戏里,也不愿意面对这些手法残忍的巡逻队。

也有不怕他们的,虽然是极少数。

自封军火库的帮派仗着自己武器多,还能硬拼拖上个几分钟,但不是紧急状况,都会避免争斗。

这次席茧的表现实在扎眼,帮派头目为了抢这个新手都动了血本儿,折上几个人也得把他给弄过来。

但杀人鬼一点也不好应付。

黑衣人从车上下来,拎出背上的镰刀二话不说就杀了过去,速度快得超出常人,每一刀都带起了丝丝黑雾。

而那些拿着枪炮的也一点不发怵,愣是拿命硬拼,一时间不分输赢,战况相当猛烈。

席茧被忽略在一旁,有点懵,这是碰上街头混战了?现在都能在海边聚众斗殴了?警察不管吗?法律这么松了吗?

他看了看杀红眼的杀人鬼,又看了看周围一群围攻的人,接着又看向那辆被冷落在一边的机车。

既然都是打架闹事的人。

那必须得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来惩戒他们。

“轰隆隆——”

刺耳的马达声又响了起来,并且没有任何停顿,“嗖”一下就窜了出去。

杀人鬼不杀了,帮派也不举着机关枪突突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如果没看错,刚骑着杀人鬼的摩托的,应该是那个萌新?

头目:我真是开眼了。

杀人鬼:摩托被偷,这还是第一回。

“愣着干什么!追啊!”

几十辆车赶紧撤离朝着席茧的方向追过去。

杀人鬼站在原地,拿出一个表盘看了看,上面闪烁着一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席茧虽然没骑过机车,但他以前看班长骑过,没这个帅,是那种很土的摩托,骑的慢吞吞的。这个很霸气,骑着还算顺手,就是太沉了。

他动作有点笨拙僵硬,但速度不慢,车飙的横冲直撞。

沿着街道,他越骑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冲进一个路口,他看后面没了声音,才把摩托停在路边,打算问问情况。

实在不对劲。

他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时空。

高空居然飘着数十个花花绿绿的螺旋藻状的东西,巨大压抑,像气球,又像卵泡。诡异的很恐怖。

路上人很少,车都坏在一边,上面满是铁锈,橱窗也都是碎的,没有人营业,门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路边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身上罩着黑色的大袍子,像流浪汉,又不太像,蜷缩在角落发出极其怪异的呜咽声。

就像在游戏里听到的那些病人变异的声音一样。

席茧没敢上去问路,直到看见一个比较正常的。他就站在街角,怀里还抱着把电吉他在调音。

不成曲的调子在这混沌又奇怪的血色城市里飘荡着。

席茧小心翼翼地走近,“请问,您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穿的花里胡哨,还涂了指甲油的人吗?”

吉他手抬眼看向他,“彩色指甲油?是叫沈奢吗。”

席茧赶紧点点头,“是的是的。您知道去哪能找到他吗?”

男人眼神很平静,没有任何怀疑和探究,好像只专心于自己的音乐,他随口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沈奢?”

席茧说,“我是他同学,从外地来的,嗯来投奔他。”

吉他手抬眼看他,“我倒是知道他去了什么方向。但这里路很多,不好找的。”

这是唯一一个没戴面具,看上去很普通的路人。

席茧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可信任。

“您给我指条路,我自己去就行。”

吉他手看着他,“沈奢在这座城市里,现在可是人人喊打呢。你怎么不去投奔其他朋友?”

席茧语气认真,“他人很好的。就是有点自闭,很多话憋心里不说,熟了就好了。”

吉他手:“”

他想了想,“你有车吗?离的很远,走的话可能要走很久,我可以送你一程。”

席茧摇摇头,“不用,我有摩托车。不用麻烦您的。”

吉他手愣了一下,“摩托车?”

席茧:“嗯。”

吉他手原本平淡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哪来的摩托?”

那分明是杀人鬼的坐骑。

席茧诚实道,“海边有帮人在打架,我看这摩托被扔到一边,以为没人要了。就想骑着去警局报警,谁知道公安局的门全都关着,我就骑过来了。”

吉他手:“”

他拎着吉他走近两步,“喜欢唱歌吗?我有个乐队,要不要加入?”

席茧:“乐队?”

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乐队?

男人点点头,把一张名片塞到席茧手里,“这是我的号码,什么时候感兴趣了,就联系我。”

他伸出手,“我叫张雀食。”

席茧也伸出手,“你好,我叫席茧。”

照着他指的方向,席茧骑上摩托就走。

张雀食靠着墙,神情平静的看着他离开,旁边拐角走出来一个女人,咬着烟问他,“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儿?”

张雀食淡淡道,“虽然刚见着本人,但和我猜测的一样。”

“看似单纯天真,其实警惕心很强,带有目的性的接近都是没用的。他会像刚才那样,抢了车就跑,”张雀食轻弹琴弦,一串席茧刚在游戏唱过的旋律滑了出来,“得慢慢来,让他一点点放下戒心,主动靠近。”

女人一脸怀疑,“你这是把他当猎物呢?别忘了啊,才刚看过直播,这小孩儿实力深不可测,恶劣得很,你怎么确定他会上钩?”

张雀食笑了笑,“照沈奢的一贯操作,肯定不会让他一直跟着。现在时机也并不合适,不能让他反感。”

“靠近猎物的机会,是要耐心等的。况且,还是个吉祥物,谁不想要呢。”

“这倒是。沈奢别的不行,坑人向来有一套。”女人问,“那下个副本要不要和他进同一个?”

张雀食看着他的背影,“可以考虑。”

全城都在搜寻席茧的踪影时,他骑着大摩托已经骑了一大段路。

直到这块儿更加安静,他才听见摩托上好像有什么在“叮叮”响。

停下仔细一看,发现上头居然有一个袖珍小圆盘,还闪烁着一个小红点。

定位吗。

席茧叹气,看来不能再骑这个了。

他把车放到一边,揉了揉有点疼的腿,打算走着去。

这片地方全是老房区,大厦都断成了一半,被好多残垣废墟包围着。

他走了很久,才看到唯一一栋亮着光的小楼。

那是个形状极其怪异的建筑,竟然像只银色铁片包裹的孔雀,尾巴那里插着一堆钢筋铁管,还喷了五颜六色的油漆。

真是符合沈奢审美的凌乱艺术风格。

席茧走上前,轻轻敲门,没反应,又按了下门铃,这才听到脚步声。

门拉开,光线流了出来。

真的是沈奢,他站在那儿,披了件浴袍,一脸不耐烦,“谁”

看到席茧,他的惊讶一闪而过,“你是怎么找来的?”

席茧脸色苍白,衣服湿透了,还在滴水珠。嘴唇也没有血色,鞋子还丢了一只,狼狈的不行,看起来很是凄惨。

他张了张嘴,表情慌张,“班、班长,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就来找你了,这里到底是什么,什么地方啊。”

如果没看刚才的直播,沈奢差点就信了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靠着门框,垂眼,懒散道,“嗯怪可怜的。”